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是窦建德的养子窦子逸。窦建德唯有一个女儿窦线娘,便将兄长的儿子视作亲子抚养长大,等同亲生。在窦建德进城之后,因为一些礼仪交接上的关系,这个人都他们有过不少接触。这位夏王太子看着那孩子逃到二人身后,据理力争道,“宇文禅师年龄再小也是宇文家的男丁,南阳公主深明大义,已然同意从法割爱,请皇后和长公主将他交出,以从法度。”历史上南阳公主是萧皇后的女儿,显然这里并没有半毛钱关系,萧氏到态度便似是有些看客心态,她看向琼花,轻笑道:“还好你家阿瑾不是男孩,不然只怕今日也要被追着索命了。”琼花护着身后宇文禅师,拦着窦子逸道:“要一个乳牙还未长齐全的孩童顺应法度而死,是令尊夏王的意思?”“家父实有意放小公子一命,只是南阳公主坚持大义灭亲。”窦家的太子并不是凶神恶煞之人,说话也算有凭有据。可实际上这句话就是说不通的,宇文禅师是杨苏亲儿子,就算她再恨宇文士及丢下他们母子不管也不会送自己儿子去死。所谓南阳公主大义灭亲,无非是窦家用软话相逼,让她不得不答应而已。毕竟现在,实权在他们手中,杨家也就是担个空名号而已。“这孩子是先帝的外孙,身上留着先帝的血。若是如今我们非要徇这个私情,护下这个孩子,又当如何?”琼花不吃他这个大义灭亲的这个套路,抛了这句话过去。口口声声的我们,顺便把萧氏也拉进了这件事。窦子逸怔了一会儿,终于后退道:“那自然还是当遵从二位之命,留下这个孩子。”突厥可敦,大隋义成公主杨姝向夏王窦建德写了书信讨要隋帝家眷。“儿觉得两方都得罪不了。不如应突厥所请,将萧皇后交给突厥可敦,再将突厥索要一事如实告知李密,由他们闹去。”窦子逸提出建议。“吐谷浑的战事总有结束的一日,若是到时宇文成都全身而退,只怕又是一件难事。”窦建德却因为此事犹豫不决。“说难也不难。宇文成都此人向来自诩为国尽忠。而宇文化及所做的本就是不忠不义之事,以隋帝家眷的名义,让杨家宗室处置了他,让宇文成都两头为难。”“又何必如此?将宇文化及交给突厥,生死由他们定夺,咱们摘了干净便可。”窦建德沉吟片刻,觉得按照儿子的思路,这般处事才对。“儿臣实有些私心。父王将来要借助新君名义号令天下,若是有一个皇室长辈的是咱们家的人,定然万事皆顺,儿正好觉着长公主的脾性相貌倒是合了心意。”窦子逸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坦然道,“宇文禅师一个无知孩儿,放了也就放了。可宇文化及罪大恶极,本就是该死的,借着大隋皇室的名义,让长公主出面亲自处决了他,她跟宇文成都隔着这许多仇恨,自然再无可能了。断了她同宇文成都的联系,便是儿子私心所在。更重要的是,宇文成都向来自诩忠孝,隋朝亡在自己父亲手中,育有孩儿的妻室出于正道处死自己的父亲,再英雄的人,只怕也受不得此等打击。何况如今无人顾及边境,早晚有弹尽粮绝的一日。”“这……”窦建德抚须,仍在考量利弊之中。宇文禅师本就是只知道玩乐的年纪,逃过死劫之后,便跟辈分上不知道算是自己侄女还是姨母的宇文瑾去玩捉迷藏了。杨苏失而复得之后尚心有余悸,目光总是盯着孩子,一刻都不舍得松下。“都说为母则刚。你倒好,把自己儿子送出去任人宰割。”琼花虽然知道她是被逼的,却还是没忍住数落几句。其实窦建德还要借着杨家旗号做事,就不会在明面上撕破脸,硬气点,救个孩子不是十分困难的事。“姑姑应当也知道,咱们这样的身份,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安排打算,全不知担忧恐惧是何物。可我这些日子以来,天塌地陷,酸甜苦辣皆尝过了。”杨苏在院中柱子旁抹泪,感激道,“若不是姑姑救下这个孩子,只怕是我也没什么活着的意趣了。”“都过去了。”琼花想了想,又说,“就算没有孩子,你也该为自己活着。”杨苏苦笑一声,心里其实仍然过不去。却也知道轻重,关心道:“听闻此事一出,夏王竟想要为他的义子和姑姑牵线,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要立的皇帝定然是你父皇的子孙辈,是要利用我如今在皇室的辈分做牵制。”虽说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但发生这么多事之后,琼花心里没底能不能让这件事正常地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