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几个卑不足道的贱民之死竟敢质疑朕的千秋大业?愚蠢至极!”终于,杨广一把推开朱氏,从龙椅上了起来。反手来回走了几步,想着他到底不费一兵一卒安然解决了突厥矛盾,算是有功,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便伏身提着跪着的宇文成都衣领,挥拳对脸便是一拳,又想起他此次出去原是去瓦岗给宇文成龙收尸,便道:“难道是去了趟瓦岗,又受了杨玉儿的蛊惑?老账还没跟你算呢!”宇文成都脸上霎时又青又肿,低眉道:“臣只是,将在边境所见长城凄苦之景,据实以告。”“就算见了她也没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可杨玉儿不识好歹,就不必再念着,天下也不止她一个女人。”杨广忽然呵呵而笑,就跟忘了前事一样将他拉了起来,然后又走到朱贵儿身边,抚手将她往宇文成都身上一推,“要是琼花不如你心意,这个你看怎么样?那些新入行宫的家人子,先挑着也无妨。”……杨广要拳打脚踢,要扔花瓶玉器,锅碗火炉的,宇文成都皆不会有任何闪躲,可此时竟扔了个女人过来,下意识便往后一闪,下拜垂首,“臣与公主琴瑟相谐,不作他想。”朱贵儿一个踉跄,全靠自己稳住脚下才不至摔倒在地,她惶然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瞧着杨广,说不出一句话来。铺天盖地发泄完一通的杨广瞧见朱贵儿的神情,不知怎地心里堵得慌,全然没注意宇文成都说了什么,只是越看他越烦,终于喝道:“滚!”宇文成都如蒙大赦,站起来便往外退去。杨广走到朱贵儿身旁,握起她的修长的玉手一阵揉摸,还未说什么,她先“哇”地一声,将满腹的委屈化作了哭声。“好贵儿,朕气糊涂了。”杨广将朱贵儿搂在怀中,柔声解释。见她还是哭个不停,倒是难得更好脾气了。行宫里外的各种灯笼烛火为如墨的夜色增添了了几分亮度。“是什么差事忙到了连新住处都不去看一眼,一回来就往书房里钻的?”宫人移开了门,长公主殿下跳了进去,瞧见他眼旁青青紫紫的,愣了一下。回头挥手让在外的宫人离开,亲自关了门,“你,你跟他提了修建长城劳民伤财,贪污横生,致使百姓流离失所的事情?”“嗯。”宇文成都见遮挡不住,干脆放下了书卷。“是一定要自己碰一回钉子,才知道疼是不是?”有时候真想敲开这个榆木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点啥?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一定是被他给气死的。冷静,冷静,琼花对着门平复心情,什么好抱怨的,凡事不破不立,对一个人,一件事的看法完全改变总是需要时间的,曙光就在眼前了。“我只是觉得对于如今的世道,他应当也会有些想法。”“你的脸告诉我,他根本就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她有些难过地走到书案旁,随便翻了翻桌上的书册,恨不得砸上去再给他脸上添几道伤,气道,“还笑,有什么好笑的?”跟宇文化及见人便有三分不明属性的笑不同,宇文成都的笑还是很好辨认的,比如此时便从浅笑转为了苦笑,“实是不知该要如何了?”“记有一段时间,我尚想要促和你同玉姐姐私奔。”“咳。”“别急。说的是正事。”琼花一面浏览着书桌上行宫以及周边的布防路线图,一面说,“那时你说父亲在朝为官,若是你和未来的晋王妃一起私奔,是会牵累他的,我记忆尤深,所以后来也没怎么撮合你们。如果此时我说,我们走吧,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虽说是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可你肯定又要想成龙不在了,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这个人就是什么都放心不下。”琼花一早就分析过,原本的故事中,宇文成都从性格到人生,彻头彻尾就是悲剧。痴爱于一心想要推翻隋朝的杨玉儿;忠诚于偏执疯狂的暴君杨广,愚孝于热衷权势的宇文化及。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在文学作品中设置这样一个人,可能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他死的。情感虽然不是主因,她也在尽力补救。根据上下五千年言情小说的不变规律,只要女配不作妖,不介入女主的幸福生活,专心致志勾搭男配,还是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是能成功的,更何况说句实在的,宇文成都一开始就不是不喜欢她,反正就是感情的发展算顺利的,当然因为她的加入,也引发了新问题。比如杨广和宇文成都的关系从君臣还加了一层亲戚关系。在日常生活中,她也是找机会就暗示自己不站杨广;然后亲眼所见多事,如果宇文成都对杨广还没有失望的话,那么她会合理怀疑这个人脑袋是完全被万恶地府控制的;至于宇文化及那一层面,也要开始慢慢准备起来了。然而对于像宇文成都那样在这个世界由爹妈生出来的人来讲,血缘之亲是不能割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