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确实来过这地道:前世被押入皇陵囚室时,抱着还能逃出生天的希望,在火把光下观察引路的守陵卫士,暗暗记下地道行路的诀窍:离岔口五步的墙面上各自刻有龙尾阴纹,仅凭摸索才能察觉。若龙尾末梢是三片鳞,沿墙行进便是出口;若龙尾末梢是四片鳞,沿墙行进便将行至墓室深处。
眼下他一路手指摸索墙面,因此在黑暗中走得毫不迟疑,速度虽快,却在谢承泽面前露了马脚。
于是萧彦简略糊弄他:“这地道秘密确实仅为皇室所知,总之你此时只管定心跟着我走;待会上得地面,更是九死一生,恐怕还不如留在此处安全。”
谢承泽立即摇头:“这里又黑又闷的,我一刻都不想待,宁愿出去和他们拼了。”
萧彦调侃:“怎么?莫非你真的怕黑?”
过了半晌,谢承泽才小声承认:“若只是黑,倒没什么;就是,有点害怕这种又黑又狭闭的地方……唔,小时候被族里孩子欺负,有一次把我关进柜子里,我娘找到半夜才找到我……”
萧彦默默将他拉近身侧。
想起前世陷于刑具中绝望抬头,看见他跌跌撞撞奔过黑暗、来与自己共死的身影。
原来那时他也曾害怕——但心中直奔一人,连生死都置之度外,黑暗又何所畏惧?
感觉到微妙的亲近,谢承泽喜滋滋笑道:“不过此刻与殿下并肩,便如闲步花间——”
说话间,呼吸一滞。
萧彦敏锐察觉:“怎么?方才受伤了?”
“不曾被那两个阉人伤到。”谢承泽停步自测,声线凝重:“运气时肋下隐痛,或是中毒轻微浅兆。殿下,你怎么样?”
但萧彦却无异状。
他想扶谢承泽靠墙歇息,谢承泽坚持不坐:“咱们不能停下,若出去晚了,岂不前功尽弃。”
萧彦拿出上位者的威严:“你先坐下,定气休整,若是你毒发——”他想起方才地道的尸体,心急如焚,不免焦躁,语气却愈发严厉:“——待会即便出去,也是我的累赘!”
谢承泽被吼得即刻乖乖坐下,没言语。
萧彦后悔自己话说重了:“承泽……”蹲身握住他手:“别怕,我在这陪你。”
咫尺之外的黑暗里,谢承泽笑了,眸中光亮闪动:“有夫君疼惜,我什么都不怕——倒是你,殿下,冷静下来。”
都城深宫波澜诡谲,生局死关,他萧彦从来都冷静从容;可是现在却急得一筹莫展。
冷静,越是危急越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