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到底是谁,值得他们下如此血本?
萧彦隐约有种不祥预感,定睛向战船望去——
夜色中,旌旗鼓足江风而舞,立在船头的青年身着软甲,侧身弯弓,目光凛冽如星辰。隔着水面敌船,恰逢上他的视线,随即似乎微微露齿一笑,仿佛在说:殿下别怕。
谢家最杰出的子弟、南军默认的下一代接班人——才是水匪今夜要围剿的对象。
今夜本是他萧彦以身为饵,给戴氏等一众仇家布的圈套;却被有人将计就计,反而利用他引谢承泽进入围杀陷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彦啊萧彦,你已重活一次,为何仍总是败于人手?——萧彦面上不显,广袖之下暗自握拳。
林文举随之看去,拍着船舷叹道:“怎么来的是谢小将军?!他不是受伤未愈么?”
自然是他知晓了谢栋与自己的暗中约定,主动要求前来——他连不相干的人都愿舍身去救,保护爱人安全更是会冲在最前面。
——承泽啊。萧彦闭目,摒住眼中泛起的微微湿意。
林文举着急道:“情形不对,该想办法警示谢小将军才是!”
但现下风声、雨声、浪潮声,以及各方人员的呼喝声,充盈耳膜,何种信号能传达陷阱之意?
却见萧彦重新睁开双眼,已然恢复一贯的深邃冷静:“升起风帆。”
“啊?”林文举一愣:“眼下的风向,若扬帆岂不是离港更远?”
不容他置疑,身后的乐孟已干脆应命:“是!”——拧身便利索爬上桅杆。
不多时,风帆升起,船身随之移动,底舱许是被水浸泡,不知何处轧轧作响。
正全速赶来的两艘战船果然放慢了航速。
林文举恍然大悟:“对啊,此时展开风帆示警,他们便能知晓有反常情况!”
“对什么对,”顾行远不知何时收好了那截断腿,凑在旁边,苦脸嘟囔:“援军察觉陷阱,一转身走了,剩下咱们怎么办?!你没发现,船已下沉了五六尺嘛!”
林文举难得没骂他,陷入沉默。
江面广阔,雨打湿衣衫。两边魏船都挂着蚌壳防风灯,两团暖光之间隔着浓重的黑暗,与密密麻麻的匪船。
萧彦长身玉立,一直望向谢承泽。喊杀声中,明明暗暗的光影里,他知道谢承泽也正眼也不眨地望着自己。
林文举看在眼里,明知本不该打扰,但见萧彦再也无话,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王爷,谢小将军那边看来已经知晓咱们示警,现在是不是该把帆再度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