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声救走陶溯之后,他们命人扑灭了火,仍能看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还张开手臂,做着保护的动作。楚修远想到妻子的离去,一离就是五年的孩子,神色黯然,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他说:“别追了。”“这——”祁东一愣,不过也答应了,“算了,卷土重来也不怕他。”“年轻就是爱吹牛皮,这下好了。”祁东开着一个难过的玩笑,只是想安抚乔言卿,“孩子,他们真想做什么,你是拦不住的。”楚皓霖鼓励她,“小慕还在泽城拼命,你也不要认输啊。”乔言卿鼻头一酸,眼角潮湿,悄悄吸了几下鼻子,整理好情绪之后倔强地看向楚皓霖,认真道:“我才没有认输。”被人温柔地爱着,永远是一件美好的事。“楚大哥,东叔,你们的伤,大概多久才会好?”楚皓霖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乔言卿会问这个问题,他大约估计了一下,回答说:“一个月左右。”祁东不太放心,还是劝道:“卿丫头,可别做傻事啊。”乔言卿点头,将话题引到了江昔身上,与之相关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楚皓霖。楚皓霖一时觉得奇怪,只当她一片好意,便不多说什么。乔言卿刚刚确定了陶溯只安排了那个丫鬟负责她们的饮食,为什么昨天中午会是一个陌生男子进来送饭?为什么那么巧的江声就出现了?为什么楚皓霖和祁东就接着出事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我没事。你们也要好好养伤,他不会再对你们怎么样了。”乔言卿安慰的结尾,反而让楚皓霖开始不放心。“卿卿,若是真放不下,那就大方地去爱吧。一切有我们。”此话一出,就连祁东也震惊了,现在明明是让乔言卿离那个陶溯越远越好。楚皓霖不做解释,他相信乔言卿会明白的。乔言卿眼神闪烁,向他点头,最后分别向两人行礼,从地牢里退了出去。见乔言卿出来了,陶溯也不多问,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秘密了——那个搅屎棍江声已经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拜访过两位了。宋青云懒懒地躺在炉火边,显得惬意。偶尔有烧干的木屑从火里向外跳出,发出噼啪一声。他皮肤偏黑,靠近耳边的地方还扎了几个细辫,乖张得很;穿着艳丽又招摇,活像一只抹了炭的花孔雀。他的体型不像寻常男子一般健壮,骨架偏小,虽练了不少肌肉在身上,衣服穿得多了,远看过去仍觉瘦弱。大概便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黝黑的皮肤也没有给他带来什么阳刚之气,反衬得他眼睛明亮深邃。他的长相如同他的穿衣风格一样张扬,带着一股野性的美感,浓密的眉毛任性地在尾端跳跃般地延伸,空缺的地方尤显叛逆——他是天生的断眉。一般来说,断眉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几日了?”宋青云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回大人的话,据祁洌启程算来七日有余,暂时还没有其他消息。”一旁的侍卫答道。祁洌独自一人取荟雾草,没人知道他究竟如何。再要有消息,便只能是他死了,或者取到了荟雾草。宋青云摇摇头,面上有些不满,“这祁洌真是磨蹭。算了,小打小闹的也够了——楚家丫头,希望你能多抗一会儿。”抗不过么——那就更省事了。他向旁边的侍卫招手,道:“告诉简灼,按本侯的计划行事。”侍卫领命准备下去,他又伸了个懒腰,“慢着,明日去夷境的马匹准备得怎么样了?”“回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宋青云稍作满意地点头,“下去吧。”想到日后的光景,他的脸上浮出快意的笑容。宋青云瞥见地图上自己标记的两个地方,玩弄起自己的辫子,“祁洌啊祁洌,你估计也没空去猜我真正的意图了吧?”他让人在夷境日夜颠倒地投放火球,够让他放心了吧。巍峨的城墙被雪覆盖,银装素裹般的天地仿佛给人一种安宁和平的假象。大雪像针一般往地面插去,用它的时间概念表明来意——这是一个难得撑过的寒冬。人们口中的白气呼作一团,在冬日里添作叆叇。泽城的战事从未停歇,宋青云的部队时不时就要来这里骚扰一趟。就像人本来只想抓一把沙,一捧起来混着各种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小石子,虽无大碍,却也硌得人心烦。城东是兵枪的战场,城西是疾病的隔离区。这传染病的蔓延远比炮火的威力要来得猛。虽然病情已经控制在了城西,但对于解决之策仍是毫无头绪,等于一旦患上,只有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