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济拄着拐杖慢慢挪到黎豫窗前,脸上笑得开心,对着黎豫尽是一番孺慕之情,他不想黎豫担心,只笑道:
“不小心摔了一跤。”
伤成这样,这话骗鬼鬼都不信,更何况黎豫。
“雁之,你来说。”
黎贝玉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赶紧走,这会子这话要他怎么接?明显卓济不想让黎豫知晓原委,可他做臣属的也不好欺君,一时之间有些踌躇。
黎豫冷下脸色,“你若不说,我便唤庚寅来说!”
卓济坐不得绣墩,只缓缓跪在黎豫床边,轻轻扯了扯黎豫的袖子,央道:
“主君,别问了吧。”
黎豫不理,只瞧着黎贝玉,“说!”
黎贝玉眼见瞒不过,只得坦言道:
“因着照顾主君不周,被大帅打了八十军棍。除了阿济,还有玉霄及那日在场的亲卫队,都被打了一顿,养好伤直接去火头军,再不许在您跟前伺候。阿济是天天拄着拐杖去大帅那里求,看样子大帅今天才松口。”
黎豫闻言一瞬间瞳孔微微放大,似是不敢置信,再看卓济对着自己的那一脸孺慕之情,登时红了眼眶。卓济不过十几岁,这么小的孩子,这么重的军棍,他是怎么撑得下来的!
黎豫的心狠狠地疼了,他伸出手想抚一抚卓济有些凹陷的脸颊,又有些愧疚的不敢去摸。
“是我连累你了,伤还疼不疼?”
黎贝玉知他师徒二人有话要说,也怕再发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行了个礼溜了。
卓济听了这话,赶忙一把握住黎豫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来,这些日子他担惊受怕,生怕没办法回到黎豫身边,更怕因着自己疏忽大意遭到黎豫厌弃,可没想到自己奉若神明敬若父兄的先生第一句话竟是致歉,这些日子的惶恐无助和委屈就再也压抑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您说得哪里的话,雁之只不过偶尔来议事便能发现端倪,阿济日日跟在您身边伺候,却恍然不知,害您病了多日,是阿济对不起您!是阿济该罚,大帅罚得对!”
黎豫见卓济哭得伤心,自己的心更是痛得紧,鼻尖也止不住的发酸,可他要强,强撑着不肯落下泪来:
“本以为将你打发去智慧道长处,能护你周全,没想到还是没护住你,此事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全。”
卓济听了这话,扑到黎豫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主君——先生!先生,别赶我走,大帅虽允了我来伺候,但是说您伤好之后就不许我再回来,阿济无父无母,命都是您救的,求您留下阿济,以后阿济定当尽心侍候,再也不敢疏忽,求您!求您了!”
黎豫见卓济这般难过,心中更是自责,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以为为所有人安排好退路,可保众人无虞,没想到最快的灾祸却是自己带给他们的。黎豫想到此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可他不愿在卓济面前失了态,赶忙拿袖子抹了一把脸,然后轻轻拍着卓济的背哄道:
“阿济不哭了,你先安心回去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