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这样的人,但他们又不是一路的。
电梯在四楼停了一下。
门开时,所有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拢好站姿:“董事长,关主任。”
沈宗良和关鹏一前一后的进来。
眼神忙乱中,且惠偷瞄了他一眼,沈宗良没系领带,深蓝色西服的扣子敞着,一只手侧插在口袋里,这么套严中有松的打扮,令他看起来更温和了,不至于冰冷得不近人情,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阴沉沉的。
“刚才在说什么那么热闹?”关鹏问。
范志宇笑了下说:“噢,聊小钟的个人问题,邹主任催她结婚呢。”
关鹏也跟着笑起来,“小钟应该好事近了吧,男朋友都交上了!那个研究什么力量的。”
且惠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关主任,他那个领域是高精度测量的量子传感器,用在医学成像上的。”
关鹏说:“你说说,这么复杂,我哪能记得住啊。”
说笑声里,沈宗良始终冷着脸,不曾参与进来,且惠看见他的背绷得笔直的,灯光打下来时,像座山一样压在她眼前。
电梯停下来,且惠轻轻说了声:“董事长,借过。”
沈宗良紧抿着唇让了下,眼角余光都落在了别处。
她很注意,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快步出去了。
黄梅时节的江城,雨一旦起了势,不落个几天也不肯罢休,到处都是湿嗒嗒的,粉白的墙壁往外渗着水珠。
这一年的气候更极端,不但雨季长,降水量还大得可怕,常常一阵接一阵的暴雨。
且惠坐在办公室加班写材料,听着外面摧枯拉朽的动静,烦透了。
单调重复的日常会泯灭人对于季节的感知。
还在京里读大学的时候,下课路上碰到雨天,且惠总是第一时间跑回去,泡一壶沈宗良珍藏的好茶,坐在临窗的那张竹榻上看书,耳边吹着细密的风雨声。
但现在她只想发牢骚,雨这么大,车都开不成,可等一下还要去市局送材料,路上肯定堵死了,提前出发的话,本来就做不完的事更做不完了,雪上加霜。
大概每个在爱里失利的人都是这样,哪怕只有那么一小段回忆,也会悄悄地生根发芽,在墙角开出一丛艳丽无匹的花。偶然有一天看见了,连她自己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时候长起来的?又是谁的精血浇灌了它?
过了会儿,苗苗来敲门,说:“主任。”
“请进。”
她在门外露了个脸,“关主任说,楼上的会议就快结束了,你要去说几句的话,现在就到十楼会议室。”
且惠点头,“好,我知道了。”
今天沈董事长主持集团上半年工作会,传达总部的会议精神,总结江城各家企业上半年任务指标完成情况,以及上半年的经营业绩。
这个会从早上开到现在,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且惠看见排名倒数的几家子公司负责人,脸上愁云惨雾的,饭也没吃多少,八成是在会上挨骂了。
沈宗良说话声音不大,但那种严厉、不容置喙的口吻,落在人身上像尖刀一样。开大会的时候,当着全集团上下,他很少流露出这一面,都是菩萨一样坐着,提纲挈领地讲两句。
但开中层会议就不一样了,做不出成绩的那些分公司老总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上周华江信托的吴总来,在沈宗良办公室坐了两个小时,关着门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打抖,是被关鹏扶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