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已经查看过无数次了,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但在准备开始修复前,吴覆还是重新仔细的看上几看,将画铺在工作台上面,旁边的水壶还在冒着热气,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书画修复讲究的是修旧如旧的准则,所以我们修复一幅作品,一定要了解这幅作品所用材料,用的是绢本还是纸本,如果是绢本,那么绢本用的是单丝还是双丝,反正就是尽量用同样的材料或者是相近的材料……这一幅画就是纸本,纸本也有很多种材料……”吴友珍对大家介绍道。
梁仲和项景同都点点头。
“如果是修补,还要对画家人物生平熟识,熟识用笔习惯,熟识墨的材质等等,因为墨的材质有的时候也会决定我们如何洗画,洗到什么程度才不会破坏这幅画。”
说话之前,吴覆已经将旁边的温度已经降到了六十度左右的水小心而又缓慢的浇了上去。
[啊?洗画原来是这样洗的?真这样洗?不会坏?]
[楼上一看就是新粉,让老粉给你解释一下。]
不用叶之鹤解释,这些老粉已经主动自觉的接过了接力棒。
然后只见他拿起了一个长排形状的笔,像是梳子那种,只是这笔上用来代替梳齿的是柔软而细密的白色鬃毛。
在排笔轻轻扫过的情况下,那些带着脏污的已经变成灰色的水一下子就流出了画之外,他拿起毛巾小心翼翼的吸收画面上的水分。
反复几次之后,整幅画没有说情况特别好转,但也比之前灰暗的样子色调清晰了一些。
清洗的步骤用了不少的时间,直播间里的粉丝也看得津津有味。
“洗画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如果清洗得当,说不定会恢复旧观,清洗不当整幅画严重一点就会直接损失……”叶之鹤轻声说道,“你们看,开始揭符背纸了,这一层也是要相当小心,不可以损伤画芯和命纸。”
这一层纸是画和后面的装裱材料直接接触的,看着吴覆小心翼翼的将覆背纸揭去,大家也都屏住了呼吸一样。
“书画修复这一行实在是太耗费精力和眼力了,换我这样子保持全神贯注的坐半天,基本上不可能。”项景同小声说道。
之前他被自己父亲找人看着在办公室里办公,都感觉屁股下面长了钉子一样,特别不自在。
“他们值得佩服,而且这还只是揭腹背纸,等到揭命纸的时候,就知道那是比揭腹背纸更加要命的事情了。”叶之鹤叹道。
整个过程,无论他们说了什么,吴覆都保持绝对的专注,将耳边的所有声音排除在外,吴友珍也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自己这是后继有人,能不高兴吗?
命纸直接和画接触的那一层托纸,能够增加画的美观程度,保护画,延长画的寿命,所以叫做命纸。
揭命纸的时候要更加的小心。
揭纸关乎到整幅画的生死存亡,如果一不小心揭去了画芯半层又或者揭得薄厚不均匀,揭伤画……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所以我们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揭纸的时候一定要等到自己心情不错的时候揭,如果心情暴躁或者是难过,很容易产生疏忽。”吴友珍说,“像我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会揭纸的,甚至旁边有人说话也不行,小覆就可以,他在这方面可以保持自己的注意力不被转移。”
“终归还是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了……”他感慨道。
现在吴覆沿着那一层命纸的纹理,又缓又轻的动作,根本不会伤到下面的画芯,在遇到黏合较紧的地方,就用手指轻轻搓动,将那些纸搓成泥条,力度很是均匀。
看来这个工序需要不短的时间,现在也到了下午的时候,叶之鹤他们打算出去吃点什么,回来的时候继续看。
吃过饭回来,叶之鹤在看那一幅前天他送来的画,现在还在阴干的状态,也比之前好许多。
之前还有一些人不太敢确定,可现在看到了阴干的状态,就有一些人发短信或者打电话、发消息到后台那里询问关于这幅画的事宜。
不过叶之鹤还是要等这幅画重新被装裱完毕再谈。
工作室里,吴覆也是简单吃了点什么,起来活动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揭纸,现在已经做了大半了。
在这个过程,吴友珍也带着他们在这两间工作室介绍了一下。
另一个工作室是放着已经修复好的装裱好的画,吴友珍带着他们看前面的画,到后面的画,其中有两幅靠得很近的,好像风格不太一样。
一幅看起来颜色明亮华丽一些,另一幅看起来典雅柔软,是有一些比较明显的区别的。
“这是苏裱和扬裱吗?”叶之鹤指着这两幅装裱好的画问道。
“看来叶先生也知道很多,”吴友珍大笑,略为满意的点头,“我们这一片地区多是苏裱,我祖上也是,现在不也流行相互学习了吗?年纪一把了现在也就是瞎试试,这两幅画都是我自己的,现在看起来还算是不错。”
梁仲也看出来有些略微不同,不过他还是更加喜欢那一幅典雅配色,看起来比较柔软干净。
“鹤哥,苏裱和扬裱是什么?是不同地区装裱的不同风格吗?”梁仲这不仅仅是替自己问了,也是在替直播间的观众问。
“没错,是不同地区的不同装裱风格!”叶之鹤指着那一幅梁仲喜欢的配色典雅,画面看起来柔软洁净的画作说,“这一幅是苏裱,也叫做吴装,主要是苏州吴中一带所用,讲究装裱配色,另一幅是扬裱,在扬州、南京地区流行。”
“之所以看起来有些不同的区别是因为扬裱讲究修画芯,以求修复之后看不出修复过,但是在装裱这一方面就没有苏裱做得这么有古韵。”叶之鹤点头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