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刚刚淋了大雨,一身湿透的衣衫都还没来得及换,崔琰的话仿佛一阵凉风,让她后脊一阵寒颤。
糟了,决不能让他见到崔玄铭!
“世子表哥!”云蓝心里一急,脑子里还未想出一个理由,口中已经喊出了声。
崔琰脚步一顿,心道然如此,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他微微侧身,定定地看着云蓝:“云妹妹,可还有事?”
云蓝:“……”
能有什么事?到底能有什么事情能把他留下来?
云蓝一番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急得心跳飞快,脸上一阵不自然的潮红而浑然不知。
然而这幅样子,在崔琰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此时的她,不施粉黛却眉眼如画,微红的脸颊像是天然涂抹的胭脂,让她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湿透了的裙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凹凸有致的身形无不彰显着她别样的风韵。
尤其是那双紫灰色的眼睛,朦胧中已经有了些许魅惑之感。
想起今早周帝的话以及前几日十皇子让柳太医给云蓝问疾,崔琰看向云蓝的眼神越发不善。
如此模样,早晚是祸水!
若是此女子留在宫里,只怕以后会生出许多事端!
崔琰心里盘算着,然而云蓝此刻却没注意到他变化的神情,她低着头慌张而不安地扣着手指。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云蓝猛地抬头,看着依旧在门外未踏进房门的崔琰,迟疑道:“世子表哥,徐夫子总说我的字徒有其型,缺少魂魄,如今大雨猛烈,机会难得,云蓝可否现在请教一二?”
崔琰怔忡:“?”
云蓝一说出口,也觉得自己这个留人的理由太过牵强,只好磕磕巴巴地解释:“世子表哥或许忘了,徐夫子是我父亲的旧友,他对我一向严厉。”
“他让我临摹一份《灵飞经》,在下次去太学的时候交给他看,他说若是我的字依旧是丝毫进步,他就会把我的字烧给我父亲看……”
说完,云蓝既羞又无措地低下头。
这话,倒也没有没有骗人。
崔琰:“……”
崔琰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各色人等,有人明着给他塞金银珠宝、美人字画,有人暗中揣摩他的爱好,打算投其所好。
江南一带流行着所谓的“扬州瘦马”,专门培养女子以色侍人。他在江南考察时,曾有人不知他的忌讳,竟将一绝色女子塞到他的床上,气得他当晚就查抄了那人的家。
可现在,崔琰看着云蓝柔弱无骨的身体,泼墨般发色的青丝凌乱地垂在一侧,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正充满希冀而试探地望着他,懵懂而无辜。
这引诱人的技术,比当初那个女子不知道高出了几个段位。
他突然,就对云蓝的目的有了几分兴趣。
“好啊。”崔琰忽然笑了,然而那笑意却不到眼底。
他踏进门,朝着云蓝走去,嘴角缓缓勾起。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北地夜晚的风很有些力道,天光破晓时分,一群人到了驿站时仍吹得手脚冰凉。
云州并没有戒严,出城也很顺畅,顺畅的让云暮心惊胆战,她当然想过崔琰或许会知晓风吹草动,因而只想以快取胜。
可云暮万万没想到,带了马到原先那驿站时,却遇到了熟人。
矮胖滚圆的周驿丞如今成了个矮矮的瘦子,人瘪下去,便显出几分年纪来。经久未见,也算是共患难过,云暮只冲他微福身,“驿丞如何在此处?”
周驿丞便冲云暮微微笑起来,带了褶子的脸上露出磕掉一颗的满口白牙,说话间还漏风,却并不风尘仆仆。
他只毕恭毕敬冲云暮回了一礼,“崔大人说了,他知晓姑娘聪慧善良,寻到这条路是迟早的事。”
崔琰这是要让周驿丞逼自己回去?
云暮忍不住蹙眉。
可紧皱的眉头在下一秒便骤然松开,云暮指尖微微颤抖着,拿过周驿丞黝黑粗糙的大掌中躺着的那扁扁的雕花檀木盒,又觉得那木盒竟是十分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