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上前了,云蓝慌乱地拉过胸口的薄衫,欲哭无泪。
好在,崔琰适时在窗台停住了脚步,似乎并不打算走到云蓝身边。云蓝见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因紧张而捏紧的手指这才松开。
天光昏暗,若是不仔细看,倒是也看不分明,云蓝自我安慰道。
然而,这终究只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崔琰目力惊人,早在漠北时便可百步穿杨,常常于百里冰封的雪原之上射中灵活矫健的白狐和雪兔。
他一走进屋,便注意到了云蓝那潮湿而薄透的裙子,湿哒哒地耷在晶莹娇嫩的肌肤上。甚至,连从她脸上滑落的雨滴,顺着雪白的肌肤滑落,留下淡而不可见的纹路,他都觉得清晰可见。
崔琰心里冷笑:果然如此,借问字之名,行龌龊之事!
他还以为会有多高的手段呢,没想到也是这些下作不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停下脚步,心里使坏故意问道:“云妹妹不是要请教书法吗?为何躲在帷幛之后?”
云蓝:“……”
云蓝窘迫极了,也怪自己大意,竟什么都没想就让崔琰进了门,然而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自己因为衣衫不整。
正无措时,忽地,一道高亮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云小姐!衣服我给您送来了。”一个小丫头忽地风风火火跑进门,捧着手上的衣服头也不抬,自顾自道:“这条裙子是当年……”
话未说完,她就感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刺向她,她心里一惊,猛地一抬头,竟见崔琰冷冷盯着她。
她还未出口的话,一瞬间卡住了。
崔琰本想将计就计陪着云蓝做戏,趁机揭露出她的真实面目,却不想被这个小丫头打断,眼见好戏被打断,他冷冷道:“出去。”
然而,他的话,却和云蓝焦急而喜悦的声音同时响起。
云蓝:“你过来吧。”
小宫女抱着衣服进退维谷,欲哭无泪。
这到底该听谁的啊?不管是哪个,她都惹不起啊。
崔琰见云蓝已经开了口,只好作罢,他瞥了瞥小宫女手上的裙子,只觉有几分眼熟,不过他向来也不关心这些,漠然道:“给她送过去吧。”
门外等着献殷勤的太监宫女早已给崔琰备好的干净衣衫,但是传言崔琰一向有洁癖,因此不敢拿出来。
见他让小宫女给云蓝送衣服进去,他们也有了几分底,站在门外朝着崔琰讨好道:“世子殿下,奴才们也为殿下准备了干净衣衫,若——”
“不必了。”崔琰一口回绝。
太监:“……”
真难伺候。
趁着云蓝换衣,他对着门外吩咐道:“去准备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若是一般的宫殿,那自是数不胜数,然而落月宫唯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且还是个痴傻的,哪有这般东西?
太监们苦着脸,“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因为六殿下不去太学,落月宫也从未进过墨了,就连纸笔,也是前几年留下来的。”
崔琰皱眉:“没有墨?”
没有墨,他怎么撕破云蓝的伪装?借机羞辱她?
“有炭吗?”崔琰退求其次,“能化开就行。”
太监想了想,试探着道:“松炭倒是还剩下些。”
“无妨。”崔琰吩咐,“将松炭磨成粉,化入水中制成墨汁送上来。”
松炭制墨,是连一般的百姓都不愿意用的墨,然而崔琰本就是存心看云蓝笑话的,越是差的墨水,越能显示出她的不自量力和可笑。
外面依旧雷雨如鸣,天色昏暗的像是泼了墨,崔琰心里不屑:云蓝不就是想用这一招吸引他的注意吗?那他不妨要看看,她的书法到底有几分水平!
这句话说得极为巧妙,直接就把云蓝和崔欣悦说成了和崔琰一样,只是意外来落月宫避雨的人。
屋里没点灯,唯有昏暗的天光透过窗户,浅浅地映出了一脸恬静的云蓝,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想起刚刚她胆大包天的动作,崔琰紧紧地皱起眉头,“既是如此,那我就趁现在去看看六弟。”
说完,他转身边走,没有一丝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