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审出来了!”
崔琰正待开口,程副将便从书房外堂冲了出来,“那小子还真特娘的有东西,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昨日大人边说,那勤国公本就不是什么硬茬子,后面跟着那三千羽林郎才是真使臣,要他去审。
他按照崔大人的吩咐,将人满口拔了牙,慢慢割皮剌肉的熬刑,终究是遭不住吐了口,可是这吐出来结果,竟硬生生将程副将吓出一身冷汗。
崔琰看他递过的薄薄的一张黄纸,角落里按了血手印,上面赫然写着:
西北幽、蓟、檀、涿共十州,以为公主做嫁。
“好好好!”
崔琰朗声笑了起来,好个大皇子,竟真能做出此等愚蠢下贱之事,“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他是不是要向那北狄可汗称臣称子!”
半边脸上铁锈色的血迹,连带着衣领是斑驳,程副将静静看了崔琰一眼,只觉眼前这人此时竟状如厉鬼。
若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倒是真要寻些黄纸符咒来贴一贴。
不过,崔大人这般深不可测,行事多谋善战的人物,大皇子防着他甚于北狄,虽然常人听着因此卖国甚是荒谬,现下看来,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第78章云烟
那天晚上之后,云暮久违的发起了烧。
江晚照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烧了多久,只觉得烧得脑子发懵,人都看不清,更别说请大夫了。
那丫鬟端了托盘刚一进屋,狭小的房间内便氤氲着苦涩的药香,江晚照转身去拿汤药,不想烫得险些失手扔出去,只得垫了帕子,将药一点点吹温道,“说到底,你这里还是少个服侍的,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真是太辛苦了。”
“那倒不必,谁还每个头疼脑热的,”云暮点头虚弱道,“不过还是要多谢你这几日的照料。”
“怎么突然就发烧了,不会是被崔琰吓病的吧?”
“怎的就非要扯到他身上?”
云暮把药咽下去,苦得直皱眉头,却只低头掩唇轻咳,“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他,大概是在雁州受的伤还没好利索。”
江晚照撇嘴摇摇头,伸手把一块果脯塞进云暮口中,“也是,崔琰那模样,死了也算是个艳鬼。”
他在身侧,外头虽有狂风骤雪,风雪声似都显得渺远,云蓝悬着的心咽回肚子里,好似也放松下来。
可没一会儿,云蓝借着薄薄天光看到他的双眉蹙着,便轻声问:“世子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唔。”他淡淡应着,沉默了半天,目光微冷,说,“这些年不曾与赵国开战,他们占着南方千里疆土,始终是朕的心病。”
闲话桑麻一样的闲聊,说的却都是国家大事,云蓝一面心头高兴他愿意说这些给她听,一面却想,可惜她在军国政事上,帮不到他什么。
她轻声细语,缓缓说:“赵国雄踞江南,屡犯疆境,是为我朝心腹大患。世子出兵,是为江山社稷,举一劳永逸之功。臣妾父亲生前之志,便是有朝一日,得见王师南定,河山一统。世子若要出兵,臣妾一定站在世子这边。”
她的嗓音温柔宛转,似是江南多雨之地,每逢黄梅雨季,淋在郁郁花树上的潺潺雨声。
虽学了很久的上京官话,话音里还是有些吴侬软语的缠绵腔调。
按揉了半晌,他蓦然抬起手按在她的手上,示意她停下,从她的膝上支起了身,说:“歇息罢。”
云蓝依言照做,替他宽衣解带。
同床共枕的时候,他呼吸间的酒气要更明显些。
云蓝不敢越雷池,只是心底挂念生孩子的事,还是小心地靠近他了些。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勾引,只得盼望他自己把持不住,从而……
崔琰身周属于男子的气息几乎将她包裹住。
失眠了数夜,今夜他在,她心中安定放松了许多,自然而然也犯起困,迷迷糊糊闭上眼。
夜里寒冷,锦被一个人盖还算宽绰,两个人盖就显得拥挤了,况且还是崔琰这样身形格外挺拔颀长的男人。
云蓝睡梦里觉得冷了,便下意识往热乎乎的地方挤靠过去,寻了个温暖的地方,埋着脑袋,无意识中还抱住什么滚热的东西,不曾听到身侧人倒抽一口凉气。
崔琰睁开眼,平复着呼吸,酒意也清醒了不少。
侧过眼望去,身旁人小心蜷缩在锦被里,或者说,依偎在他身旁。只有巴掌大的雪白小脸裸露在锦被外,乌黑的长发散满了银青枕上,愈发衬得她的脸细白可爱,蛾眉长而细,睡梦中的眼睫忽颤忽颤的,似是栖息在花枝上的黑蝶翕动着双翼。
她自然已睡熟,崔琰望了两眼,移开目光,抬起手伸向自己亵裤里。
翌日一早,云蓝准时醒过来,胳膊却麻得很,试着动了动,才察觉到自己肩膀上搁着男人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