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禄低着头说:“是。”
云蓝不解,开口时,喉咙间又发痒,压着咳意,嗓音微哑,十分期盼:“世子还说旁的了吗?”
她心里在想,是崔琰晓得她生了病,体谅她,所以叫她回去歇息?……若是这样,那倒没什么,可吴有禄支支吾吾的模样,却又不似如她所想。
吴有禄支吾一会儿,只恭敬说:“世子别无其他吩咐。今日早间,世子妃尚未来时,程婕妤世子妃也来了,做了银耳百合羹。这会儿正侍奉早膳。世子妃请回罢——”
云蓝微垂下眉眼,在原地站了会儿,又向里望了一眼。
宫门一重一重,这里看不到他,她移开目光,向吴有禄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吴有禄目送着她们主仆离开,背过身叹了口气,随婕妤的背影瞧着有些落寞,这两年来风雨不辍,没见得世子有些动容,换成这样的美人两年多日日早间给他洗手作羹汤,他怕是不知高兴成什么样——
他这样想着,进殿去,回禀了世子,却看世子头也不抬,捏着瓷勺,在碗中搅了搅,好半晌,也没吃一口。
这是程婕妤世子妃做的银耳南瓜百合羹,用的碗具是漆黄釉瓷碗,画着福禄寿三星图。
程婕妤正坐在世子跟前,笑盈盈的,便说:“世子,再盛一碗吧?”
崔琰淡淡地放了勺子,道:“你吃吧。朕用好了。”
说着,起身就走。
程绣听话吃了一大口,自己感觉没有云蓝做的好吃,但好歹也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江南酒楼的厨娘做的,味道不差,——怎地世子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他要处理公务去了,程绣此前听说,随婕妤便时常伴驾左右,所以也想跟过去,刚跟了两步,前边崔琰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只是说:“你也回去。”
程绣睁大了眼睛,原想说,她也可以红袖添香,爹爹以前还夸她研墨研得仔细……只是崔琰已经这么说,她只好回了宫。
她想,崔琰今早没有见随婕妤,却见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说,随婕妤惹了世子不高兴?
否则,依照她的资历,世子万不会连见也不见的。
她又想起随婕妤昨夜里病得厉害,不知睡了一觉有无好些。今日这银耳百合羹,看来没有她做得好,过两日她恐怕还要去请教随婕妤一番。
如是想着,程绣回了昭鸾殿,便又让侍女在库房里搜罗出些大补的药材,包裹好,着人送去了承明殿。
承明殿里。
臧夏清点着程绣送的东西,跟云蓝赞叹道:“世子妃,程婕妤出手真是大方,这几样药材,也真真送到了心坎上。”
云蓝没听她的去床上躺着,只在罗汉榻上倚坐,单手撑着腮,翻着账簿。
年底了,又到清算的时候,过两日还要更忙,她先将承明殿的看了,再料理别的司别的局。
臧夏说完,不闻云蓝的动静,回头一看,云蓝蹙着蛾眉,目光盯着摊开的账目,她轻轻叫了一声:“世子妃!若是困了,不如去躺一会儿……世子妃烧还没退,这账目也不急在一时看。”
云蓝才回了神:“……”
她望见臧夏手里捏着的药材,微微笑道,“程婕妤家底丰厚,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我正需要,她也有心。……”
她的确脑子有些昏沉了,翻看了一页,头又格外重,泓绿就说:“世子妃睡一会儿吧,到未时奴婢叫您。”
云蓝点点头,刚起身,不想外头来人禀报:“世子妃,世子宣您去涵元殿。”
云蓝双眸睁大了一些,尚没有说话,臧夏就喜滋滋道:“世子妃,世子妃穿什么衣服?”
云暮摇摇头,她忽然觉得愧疚和悲哀,如今看来她对徐不疾的情分或许真的不过尔尔。为了他再次将自己送入崔琰手中。
她没有办法想上次一样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崔琰了,她的犹豫不决正在辜负徐不疾真诚。
烛火明灭之间,巴掌大的脸颊投下浓浓光影,云暮贝齿轻咬红唇。
多年厮磨,身子性子,就连细微的动作都万分熟稔,崔琰如何不知她陷入迟疑?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可以演一辈子。
至于徐不疾。
既然云暮再没有陷入极诚挚的依恋之中。
那么,离间人的方式有很多,只消谋划得当,自然也可从内部瓦解,这一点崔琰驾轻就熟。
诚然,崔琰如今将徐不疾视作敌人和对手,所以他又如何放任云暮去雁州同他作亡命鸳鸯?
第63章锦帕
兵不厌诈,两边皆按兵不动时,雁州仍旧处在一种诡谲的平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