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上落红雨,他这自小一板一眼、爱政如命的儿子,竟也会跑神了?
刚想再观察一阵这“奇观”,刘丞相抬起头:“不知王爷与世子殿下有何论断,臣等洗耳恭听。”
这话一出,崔琰眸光一凛,回过神来。
他看向永熙帝:“父皇?”
永熙帝心底啧了声。
这个刘老汉,再和老周老柳吵一会儿不好么,这么快扫兴。
敛起遗憾,他道:“先说说你的看法。”
崔琰思忖片刻,不疾不徐道:“依儿臣之见,当务之急,正如周柳二位大人所说,先强化御史台,严惩贪腐。至于新设机构之事,还需容后再议。毕竟父皇要的是清云盛世,而非冗官朝堂。”
刘丞相暗自思量世子之论,未再开口。
其余几位老臣则面露赞许,“世子殿下所言极是,水至清则无鱼,治贪之道,在于平衡与制约,不可偏废。”
永熙帝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面露嘉许。
到底是亲父子,心连心,与他所想一样。
“既然诸位爱卿皆赞成世子所言,则当即刻着手,整饬御史台之务。”永熙帝轻敲桌面,扯唇:“这些年那群老东西的确太安逸了……不过此事棘手,诸位觉着该派谁去办?”
刘丞相道:“王爷,御史台为君王之耳目,又为百官之镜鉴,如此重要,自然要让王爷最为信赖之人去办。”
话落,崔琰起身挹礼:“儿臣愿领此差。”
永熙帝眉梢轻挑:“吴良辅一案便是你一手督办,而今好不容易结案,你也不打算歇一歇?”正好多陪陪那娇滴滴的新妇。
崔琰却是神色坚定,言辞恳切:“为父皇分忧解难,乃儿臣身为储君之责。御史台整顿之事,关乎朝廷清正,国家安宁,儿臣岂敢有丝毫懈怠?”
永熙帝一看这架势,便知世子定然又想在御史台大刀阔斧整顿一番。
也罢。
年轻人有冲劲,他也喜闻乐见:“那这差事便交于你,这几日你写个章程,呈上来给朕看看。”
崔琰应道:“儿臣遵命。”
议政结束,官员退下。
永熙帝批了几本军务,抬头看了眼外头天色:“今儿个天气不错,听说太液池的荷花开了好些,待批完折子,你带你新妇去划划船赏赏荷?”
崔琰拿着朱笔的手一顿,抬眼道:“父皇有雅兴,带母后去便是,儿臣晚些还得写御史台改制的策论。”
永熙帝道:“改制并非一朝一夕可成,你晚两日也不妨事。”
崔琰:“早一日改了,那些吃空饷不干事的蠹虫也能早一日下台,省下的银钱或能给穷苦百姓多一碗米粮,边疆的将士能多一把兵器……”
“好了,别念了。”永熙帝摆手:“反正这事交给你办了,你自个儿折腾去。”
说着,他撂下笔,“你忙吧,朕歇着了。”
崔琰起身恭送,永熙帝经过他桌前,脚步却是停下,一双凤眸透着打量。
崔琰疑惑:“父皇还有何吩咐?”
永熙帝瞥过崔琰眼下那淡淡的薄青,似有所悟,又不确定。
“勤政虽好,却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体。”
永熙帝语重心长拍了拍儿子的肩,便背着手往外走去。
崔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长指轻抚过眼下,沉默片刻,重新掀袍坐下-
一出紫宸殿,永熙帝便吩咐太监总管刘进忠:“去东宫打听下,世子昨夜可是又苦读到深夜?”
待御辇到了永乐宫没多久,刘进忠就抱着拂尘回来,在永熙帝耳边低低禀报。
永熙帝眉目舒展,抚掌道:“难怪呢。”
王妃正在合香,听到这动静,不禁抬眼:“怎么了?”
永熙帝挥退宫人,走到王妃身旁,将东宫昨夜之事说了。
末了,笑道:“到底是年轻,折腾到丑时,卯时竟还能起来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