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发生了暴乱,灾民们打伤了我们的士兵闹着往鸿胪寺来了,说官府克扣朝廷的赈灾粮,不顾他们死活,他们要讨个公道,还说新帝登基就发生这种灾害……是……”
“是什么?”
“说是因为新帝无道弑父杀兄,大兴战火。”
“简直一派胡言!”方才的豪气万千已经消失殆尽,程有道气得发抖,“这些人……历来赈灾要求均有严格标准,杜绝舞弊贪腐行为,他们如何就心生不满了?自灾祸以来官府所作所为难道他们看不见吗?”
跟着进来的杨敬冷笑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大齐内忧外患旁人是乐见其成,陛下亲征有人开始着急了,他们巴不得现在大齐没有还手的余地,好趁机蚕食我大齐国土。”
贺景泠看了他一眼,身体一动,直接往外走去。
程有道见状赶上去拦在他面前:“先生,不管外面情形如何……”
“我都该去看看。”贺景泠接过他的话,“程兄知我。”
这次他唤的是程兄,如果之前因为时移世易身份悬殊或者尴尬,贺景泠这么叫,便是只论情分。
杨敬着急地说:“贺先生,现在外面危险,您去了要是有个好歹陛下那边怎么放心啊,暂避吧!”
他这话里有话,不明所以的人一听还以为是在关心贺景泠。
匡严礼忍不住也劝道:“你自来中州便一直东奔西走,身体早就不堪重负,此事我去足矣。”
第094章收监
贺景泠一出门守在外面的卢飞于殷就跟了上来,看见人出来于殷方才和卢飞谈话间轻松的神色一变,声音冷硬道:“贺先生,这种时候您应该回避一下。”
毕竟他来中州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与程有道等人是旧相识,就算在后方为中州百姓奔走钻营,也不会有人感恩,因为士农工商中商为末等,何况这位贺先生风流韵事天下闻名,并不是个普通商贾。
他话说的不算客气,贺景泠的脸上却并没有见多少怒色,淡淡道:“卢侍卫,我以为李宴让你们来,是来听我差遣的,不是来置喙我如何行事的,你说对吧。”说罢也不看于殷一眼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你……”于殷被他这么忽视顿时大怒,又无可奈何,冷冷说,“您贺先生是谁,咱们大齐响当当的人物,什么事……”
听不下去的卢飞直接上脚,于殷一时不察脚下被绊一个趔趄,当即气急败坏就回头和他争论起来。
贺景泠没有理会后面的争执,他只跟在程有道的后面,也不至于太过突兀,匡严礼对着卢飞二人道:“这次暴乱明显是有备而来,如果一会儿发生什么变故,还请两位大人带景泠先走。”
卢飞:“匡老板放心,这个自然。”
于殷道:“这个不用匡老板特地嘱咐,我等奉皇命而来,知道轻重。”
他们一行人走到寺院门口,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不远处台阶上浩浩荡荡出现大批人来,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瘦,应都是在这场灾害中一无所有的齐人。
他们手中拿着树枝木棍,声势浩大,边走边齐声高呼:“暴君苛政,乱我大齐,攻伐之战,天理难容……”
那些人见到他们便一拥而上围了过来,将人堵在门口,鸿胪寺本就是皇家寺庙,里面住的不是官府中人,都是些老弱妇孺,守卫他们的官兵此刻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疏忽。
程有道站在众人之前,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无果,只得大声呼喊:“乡亲们!乡亲们,我是中州知州程有道,不知诸位何故要聚于此啊?”
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高声道:“原来是知州大人,敢问大人现在中州死伤惨重饿殍满地,灾民无数,为什么朝廷要弃之不顾?难道我们就不是大齐的子民了吗?”
“对!”
“就是,如果朝廷是这样的朝廷,我们还有什么拥护的必要!”
莫名闹起来的民众,出口就是这种狂妄之言,所有人都跟着讨伐,民情激愤之下,连程有道都莫名紧张,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真的有下属官僚目无法纪敢在这个时候犯上作乱。
“朝廷已经派了大臣和钦差来此,房屋的重建也在正常进行中,不知道你们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个谣传?”竟然会有这种谣传,程有道回过神来立刻火冒三丈,对着那些人质问道,
最开始说话的那年轻人道:“朝廷同时讨伐三国,打仗要多少钱?哪有闲钱来帮我们救我们?听说现在连皇帝现在都出去打仗了,大齐被几国围攻,哪里有空管我们的死活!”
“就是,到现在我们每日也只稀粥馒头,你们这些狗官天天大鱼大肉,在这里装模作样说是为了我们,可今年秋收已经耽误了,一年到头赋税一来我们该怎么办?朝廷为什么还没有下旨免税?难不成要我们明年拿命来交?”
“大齐不是只有中州,将士在外抵御外敌,陛下都亲征北境了,大灾之下免税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惯例,还怕朝廷强要了不成。”
“都说是因为我们大齐的新帝好战,惹怒上天,所以才会降下天罚,不然怎么一上位……”
“一上位就如何?”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众人只见从他们那满面虬髯的知州大人身后走出来一个斯文清瘦的男子,身着旧袍却气质清冷让人不敢忽视,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冷意,只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对面的人气势便先弱了三分。
众人只听见这突然出声的男子语调平静反问道:“是胡乱征收苛捐杂税还是有过酷吏严刑滥征徭役?”
没有人说话,事实上自太子辅政以来,改革吏治,轻徭薄役,中州一带多山且地势复杂,但修建驿路时依旧耗时耗资经过这里,这才有了中州商贾富甲一方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