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他吃进嘴巴里似的,越来越短,最后只剩下小小的一截指肚……
我尽量加快着脚步不敢看他,他似乎也没刻意走得多大步子,却总是能够和我并排行走。
直到快到目的地,他才终于说:「丁琪琪,苏星不是你们这些小女生眼中那样的好人。」
我扭头看向别处,生怕他继续追问那只草蒲团的去向。
可是,苏星仍是我崇拜的人。他多才多艺阳光帅气,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对五音不全的我在音乐方面仍怀有耐心和鼓励的人,他可以把音乐课变成全校学生最期待的时段。我不希望这样的人被毁了前程。更不希望他被东子伪造的证据栽赃。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以后自己小心。」东子说。
「东子,」我叫住他,「你觉得马晓海漂亮吗?听说暗恋她的男生很多,有的说她好,有的说她坏,你觉得她是坏女生吗?」
「她很好,热情率直,敢爱敢恨,怎么会是坏女生呢。」东子轻轻笑了,这是他在那天里,唯一一个温柔到有些暖融融的笑。
8
那之后我们六个人几乎不曾再联系,好像是为了忘记某段回忆而刻意避开彼此。
然而在我慢慢成长的过程中,却不能自控地反复回忆起那个下午。
编织了草蒲团谎言而将我们组成一个团队的东子,被胁迫着参观姐姐被害现场的马大陆,不择手段只为赏金最后落了一脸伤的阿诚,为了消除同伴疑心而不得不装模作样走一趟的纽扣,本来只想看热闹却无意得到唯一线索从而引发了对赏金的欲望的胖瓜,以及,只为了毁灭一切不利于苏星的证据而来的我。
我们六个少年人,各自带着不同的目的,在那年秋末下午的拦河大桥上惊心动魄地走了一遭。我们什么也没能改变,可每个人的内心,似乎已变得不再如前。
碎尸案的凶手仍旧是个谜,马大陆一家在不久之后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苏星依旧没能燃起昔日光彩,瘦得像是被吸走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后来他主动离开了学校,我不再有他的音讯。再后来我也因为升学工作而离开了家乡。
直到十年后的前几天,东子忽然在网络上找到了我。
他对我说:「苏星结婚了,你知道吧?」
「哦,这么晚才结婚啊。」我佯装淡漠,可少年时倾慕的情绪还残留着一丝酸涩的影子,「你消息够灵通的,他邀请你参加了?」
「怎么会,」东子说,「我给你发照片,新娘你应该认识的。」
我在东子传来的照片上,看到依旧瘦削的苏星,这十年他老得太多了,好像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和当年意气风发如青春偶像的那个他,相去太远。他身边穿婚纱的女人还正风华,我认出来是我的校友,当年苏星合唱团的忠实成员。便是她的存在,保证了合唱团的排练无论何时都至少会有一个人出席,她是他最有力的时间证人。
她紧紧挽着苏星,那种亲密好像章鱼缚住了猎物,是稳稳的掌控。
「丁琪琪,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东子忽然说,「其实,马晓海失踪那天晚上,我也在拦河大桥上。」
我静默,心境似乎重回十年那个晚上,在接近真相的扑朔迷离中忐忑。
「那之前我已经跟着她有一段时间了,她走到拦河大桥上时,我才发现她是准备从桥上跳河自杀的,我冲过去阻止她,她又惊又怒地将我拉到了第一个旋转扶梯上,紧张地四下望着,好像怕什么人看见。后来我才知道,她约了人,她想将自己的死嫁祸给他。我骂她傻,我们在那个桥墩上起了争执,她指着我的鼻尖说:别跟过来,不然真死给你看!然后又温柔地叹了口气:不用再浪费你的感情,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她就那么走远了,还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似乎自杀也只是一场威胁,她还未走到绝路。
我留在那桥墩上,失望地望着乌兰河,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似乎传来尖叫,极短促的一声,我自嘲地笑了下,想那大约是他们重归于好后的嬉闹,你知道她的,笑起来张扬放肆。可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我总觉得有什么声音一下下传来,节奏稳定,像是苏星在为乐队打着拍子,鼓手击打出鼓点,咚、咚、咚……
那时候火车来了,每晚八点一天中的第二辆火车驶过拦河大桥。
那列货车真长,我点燃了一根烟,忽然便意识到那声音的恐怖。列车驶离后我开始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寻找,可当我来到第二只桥墩上时,那里只有浓浓的血腥味儿,微弱的光线里我看见地面上躺着一块肉体,它似乎还在惊悸地抽搐,温热的气息仍未散尽。
我不知道,是否是我点燃的那根烟,在黑暗的远处亮起的一丝丝星火,让凶手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才匆忙转移。
我拔脚冲回桥面上,几百米处的前方仿佛有个人影,拖着只巨大的黑色袋子,他的袋子应该是漏了个洞,可他后来及时发现了。我没有勇气再追上去,对于一个初中生,能够杀人碎尸的他,太可怕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越来越不确定,当年我在桥上所看见的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些我愿意相信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