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低声道:「你当时可以选择做宫女。」
我摇了摇头,「当时年岁小,只觉得做男子定不易受欺负些。」
「不过想来当初那位净身房的公公应是认识这位老翁,才肯网开一面,放我进来吧。」
为了让故事听着更逼真,说完后我暗自狠掐了把大腿肉,硬生生逼出几许泪光。
「那江湖郎中可是姓贺?」他问。
我心思一转,轻轻叹了口气,「不曾告知。」
容时长眉轻挑,带了薄茧的掌心拢住我的侧脸,若玉的拇指轻柔摩挲过我的眼角,无尽温柔。
见他长久不说话,我心中有惧,却不敢表露。
我装作受了委屈的样子小声道:「督主,莫不是不信?」
「怎么会?」他昳丽的薄唇勾出森然的笑意。
此时容时背朝光面,冷白色的脸有一半都陷在阴影里,阴婺危险。
「本座自是信六六的,但是倘若有一天六六不乖,那本座便会亲自教教你,该怎么做个乖孩子。」
李三顺昨日血肉模糊的样子重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虚虚一笑,实则后背全湿。
容时这么说显然是再三提醒我不可违背他的命令。
他怕什么,我又跑不了……
大底是经过这番威胁,容时这才稍微对我放下了点戒备。
端起我的脸,他开始替我亲自易容。
朱玉毛笔由他所持,容时俯身细细描摹起我的眉眼。
在这方被他困住的阴影里,我和他离得太近,忍不住提议,「督主,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
他扫我一眼,身上冷香沁鼻醉人,说出的话却好不中听:「本座此前从未见过如你那般拙劣的手法。」
「……」
我本就是个冒牌的,这东西又和化妆不同,能跟你们比吗!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容时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我是个女的。
显然这阉狗自己就是个易容高手。
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决心闭眼装死。
两两相对,屋内寂静无声。
不知多久过去,我险些昏睡,容时总算收了笔锋。
朱檀狼毫墨笔落于砚台碰撞出一声清脆响动,我惺忪睁眼,对镜看见的却是一张和我原身仅剩下三分像的脸。
不是女娇娥,更似男儿郎。
我微微睁大眼睛:「督主妙笔好生厉害。」
容时食指轻点了下我的额头,哼笑一声,「这膏体遇水即化,你且记得在外不可以女相示人。」
这举动好像有点过于亲密。
我摸了下被他碰过的额角,有些不习惯的笑了下:「是。」
磨了这么久,容时总算带我出门了,走进东厂大厅,却不想那高永还在。
一盏冷茶冷不伶仃摔砸于容时跟前,碎片和水花登时飞溅。
我立于容时身后,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见容时默了一瞬,随即笑里含冰,森森渗人。
对屋子里头那人,容时不疾不徐道:「义父这厢,好大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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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之上,落坐一白发肥厚的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