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蛊受饿,母蛊哺喂。
我知道那是他每月为我送来药引所致。
寝宫中一片狼藉,所有的雍容华贵都被砸烂成为废墟。
容时手中执起一把匕首,目光几乎病态的凝视着我,轻声问道:「一刀换一吻,行不行?」
心口如爬上千百只蚂虫细细密密噬咬。
我说:「疯子。」
他笑起来,满身骄傲清贵之气终散,像是甘愿落入阿鼻地狱的恶鬼,可是他却甘之如饴把刀握进我的手里。
容时缓缓俯下身,在我耳边嘘声恳求道:「六六,要么救我,要么杀我。」
恨意翻涌,我咬牙怒不可遏翻身将容时按倒,死死掐住他的脖颈,挥舞匕首猛然刺下。
然而刀尖离瞳孔只剩下毫发间距时生生顿住。
容时注视着我的眼睛里没有恐惧,一眨不眨。
他求死。
「……」
疯了,呵,都疯了。
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碎落在容时脸上。
我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容时眼眶里淌出泪水,顺着发红的眼尾止不住的流出来,好像是抛弃他已久的神明终于愿意怜悯他一眼那样,容时哭着牵起一抹快要破碎的微笑,哑声道:「六六,我不在乎。」
昌平八年冬。
瓦刺军力强盛,大明誓死抵抗数月最终大获全胜。
然,内阁首辅赵敬之为敌所擒,因不肯作为诱饵降城,被瓦刺绞杀,尸骨无存。
皇帝赵恒钰身心俱疲,追谥靖节,厚赏其家室作为安抚。
同月许是赵敬之一事对于赵恒钰打击颇大,十二月隆冬感染风寒,明明是极小的一件事,但是不知为何自那之后身体一直不见好转。
渐渐的,朝堂不知何人传出流言蜚语,说是我这个妖妃私通东厂督主容时,暗中作梗,意图谋反。
朝臣以齐家为首纷纷上奏谏言诛杀妖妃。
皇帝病中不知此事,奏折全全交由容时。
承乾宫里,他当着我的面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昌平九年初,容时进出承乾宫越发频繁,而皇帝的病情每况愈下。
这一日我照常前去给赵恒钰送汤药。
他似睡着了,口中一直在梦呓着什么,我垂眸放下药碗,俯身去听。
赵恒钰虚弱地抖着嘴唇,颤巍巍地一句一句唤着两个字:「宁儿」。
我微微抬起头,看他短短两月就瘦到凹陷的脸,龙床里头有夜明珠,明晃晃的光泽却温润不了他枯槁衰败的脸。
我讷讷问他:「你说的,究竟是贵妃宁儿,还是你的太子妃凝儿?」
可惜他病入膏肓,根本听不到我的话。
我替赵恒钰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寝宫。
「娘娘。」
身后有人唤我。
下人接过我手里的药膳盒默默退下,我转身与柳如年相对而立。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皇上刚睡着,柳大人如果是来探望皇上的,还是请回吧。」
我迈着步子与柳如年擦肩而过,他身形未动,问我:「娘娘真的要一意孤行?」
「呵。」我扯了下嘴角,眼睛直直看着宫殿外的白昼,声音在这屋里却淬冰似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