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这串解释,心以为容时肯定会不屑一顾。
哪知道他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而将那发簪往我头上一插,容时矜持道:「我现在知道了。」
他解下鼓囊囊的钱袋子,一股脑都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结舌:「郎君,这钱……」
容时拉着呆若木鸡的我慢悠悠离开:「你说的不错,就当赏你了。」
红布条系成千千结,容时带我不紧不慢地走过月老庙,姻缘树。
我站定说:「督主,我们不能放花灯了。」
容时向我看过来。
我咬住嘴唇,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你……发簪……没钱了。」
容时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我心尖打颤。
抓紧裙摆,我羞赧道:「督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板娘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
「督主莫要戏耍我。」
容时静静地站在河边,河道上远远望去,花灯星火残影点点,如同银河星光落水,触手可及。
片刻,容时转身向我看来。
那一瞬,漫天星河花海,夜幕苍穹皆是他的背景,织锦常服不及他满身贵气。
容时墨黑的眸子含光深邃,里头暗涌的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是他说:「六六,你是我唯一想过送发簪的人。」
微风袭来,姻缘树上红绸带飘飘。
火树银花飞空而上绚烂炸裂,像极了我那一颗轰然碎成稀巴烂的心。
那天,我以为我得到了爱。
可是两年后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以为。
16
明和宗昌平六年春,皇帝魏恒钰遵照传统举办三年一次的官家选秀。
朝廷颁布指令召集大明县、郡、州府各家秀女入宫,并点名由东厂容公和礼部侍郎梁遇才主办加以筛选。
二月初,落雪,东厂来客。
容时罕见的没让我做任何遮掩。
带我出门前,他静静地看了我很久。
房屋外风雪飘飘。
我转身给容时取了件黑色貂裘穿上,歪歪头道:「督主,怎么了?」
容时的眸光像是突然被灼了一瞬,少见的躲过了我视线,脸色看上去很差。
估计是不舒服吧,我猜。
几日前他从宫外回来后便不慎感染风寒,尽管我按时给他喝药,可是容时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原本绛红的唇色仍是淡淡的,连日来俊颜皆携病倦之意,羽睫下挥之不去的青影沉沉,衬其面色更加苍白。
门外候着的小太监又催了一声道:「督主,礼部侍郎求见。」
我拉拉容时的手:「督主,要是真不舒服,我们不若改日再见?」
容时目光缓缓落下来,二月的天寒地冻不及他嘴角扯开的那抹惨淡的嘲讽。
容时轻轻阖眼,把我抱进怀里,很紧很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容时冷清低沉的声音带了些许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