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看着前方,又一次惊喊:「是他!」
九岁那年,爹的忌日,来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我娘又犯糊,在我睡梦中喊渴的时候一咕噜给我喂了大罐子酒,我就晕乎乎了。
起身小解,却见崖边樱花树下一个俊秀少年正站着放水,我脚步柔得跟猫一样,到了他身边他都未发觉。
直到我指着他放水的那部位,诚心发问:「怎么跟我不一样?」他立刻大惊失色挪开,差点掉落悬崖。
我娘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许多画面。
下巴,眉目,身影。
在遇到颜子岳后的漫长日子里,这轮廓都如影随形。
树下,房顶,廊角。
一个黑衣少侠抱着两把长剑,无动于衷,却也目不转睛地看着。
是他。小哑巴,大师兄,贺少爷,贺如山。
看我茫然一阵后立刻起势往前冲,我娘在身后吆喝:「带、带点银子回来啊!你娘我,嗝……不想偷马骑了……」
敢情这些年她怀里掏出的大把银子不是劫富济贫来的?
是贺少爷孝敬的?
深夜,在城里最大的风月场所,当初见面的房间,我找到了贺如山。
「贺、贺!」
「贺什么?」他盯着我,眼中满是笑意。
「贺如山!」我叫出口。
「所以你想好了?」笑意更甚。
「想什么?」
「想当少夫人,还是小师妹?」
「我……」
「我帮你想。」他面色从容,大手轻捞,把我架到身前,轻巧地踏上轻功,带我飞檐走壁而去。
锦衣少年气息灼热,耳旁疾风如刃。
这画面似曾相识。
心中的荡漾也似曾相识。
是那房间的倾身一挡,还是佛像下的狡黠一笑?
是,也不是。
他扮谁却都是在疼我。
但彻底将我拖入一片深不见底的爱河的,是在那个桂花香气四溢的晚上,他站在月光撒不到的幽暗林中,不动如山地等着我向他而去。
他站在月光下,听我说一句「带我走」。唇边笑意翩跹。
我突然抱紧了怀里的人。
「想清楚了?」他笑着问。
我轻勾嘴角,「嗯,我想当少夫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