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在一起,总是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觉着岁月静好,也就是这样了。
人其实都有种执念,幼时缺失的东西,多少年都想弥补自己。
苏老爷子是,我也是。
苏老爷子喜欢读书人,我也总惦记着苏老爷子喜欢读书人,瞧不上我。
毕竟无功名,无权无势,诱侯门闺女淫奔,说出去不好听,于她清誉有损。
于是就倾尽全力,中了状元。
苏家败落,我早有预感,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苏老爷子人不错,南征北战,满门英烈,是我大姜当之无愧的英雄。
可惜脾气太过跋扈、张扬,待人虽真诚,但颇有种目中无人的调性。
目中无我也就罢了,目无尊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老侯爷喜欢吃酒,醉了就得意忘形,胡说八道,什么他打下了大姜的半壁江山,这天下就是他苏家的。
当着天子的面,他也这么说。
甚至还搂着皇上肩膀,左摇右晃,指点皇上怎么做人。
皇上嘴里不说什么,有时也跟着恭维两句,但说皇上心里没想法,不光我不信,满朝文武都是不信的。我之前曾有意无意将这事给老爷子提了一嘴,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么大年龄的人了,很多想法业已固定,想改没那么容易。
苏家的政敌很多,头一个站出来的是岑书正的临安侯岑家,他家记仇,许多年都念着当年云婳退婚,让他家没脸的事。
后来苏家是怎么垮的,这其中原因很多,几乎是合力的结果。
我那时流落多年,刚入朝堂,一时也蛮愕然的,做事也有些束手,毕竟苏家女儿跟着我。
本来还有些庆幸,想着云婳该是算不得苏家的人,因为从族谱上勾了名字,没想到她还是被下狱了。当时朝堂风云诡谲,一片乱麻的,我得找一方站队。
那时势力最大的有两派,一是为琼华公主所代表的皇家,一是临安侯岑家,很明显,岑家我是去不了,事实上我根本没得选。
琼华公主想嫁给我,但她并不喜欢我。
她是个蛮强势的女人,眼中应没太多的男女情爱,她跟一般的贵女大不相同,说实话我蛮欣赏的。
我便娶了琼华公主——准确说应该是入赘皇家。
我当然知道云婳会伤心,我在意她的伤心,但我也想要永恒的利益。
处理好朝堂上的事,原本被我从大牢里捞出,软禁在家的云婳不见了。
我托人辗转多日,听说是在一处娼獠里找到的。
我听了后心里很堵,便马不停蹄去窑子里寻她。
我心里自是有愧的,便带了价值连城的鲛珠赠她,我记得那些年,她挺想要的,可我没钱给她买。
再见云婳,我感觉她瘦了很多,整个人脱了相,气色很不好。
也难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天家里被抄时,她不知怎的混在里头,我心急火燎去苏府找她,看见她未满二十天的幼弟被摔死在青石板上,血流了一地,我心里蹙极了,一心想拉走她,跟苏家撇清关系,结果没找到,她被抓下狱了。
再在窑子里重逢,我想跟她说什么,嘴张了半天,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横在我俩之间,人在一瞬间突然就陌生了,一时我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待我也甚是客气,约莫是为了琼华公主的事。
我承认我是个庸俗的人,我在意云婳的贞洁,我遇上云婳时,她就在跟那个卖油翁拉扯,这逼的我杀了人,加上我又喝了点酒,上头后就要了她。
清醒过来,我瞧见她哭了,眼泪在眼眶里一点点聚集,也没再看我。
怎么,不愿意?
我像给针扎了一下。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她原本就是我的人。
我有些不悦,便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