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仪态全失、张牙舞爪,「没事个屁!我要割了他的舌头!动我心上人?休说是他,你问问他爹中书令敢不敢!」
冯鹤台却停了步伐。
我怒气冲冲地跳下来,「你现下反悔也没用,这孙子早溜了!」
男人立在夜风之中,青衣如练、身似修竹,在他背后有星星点点的孔明灯,墨瞳之中波光粼粼,是揉碎在灯火里的我。
「小郡主,您方才说什么?」
「来不及了。」我没好气。
「不是这句。」
「他爹啊?中书令。哼,怎么,你当我是信口拈来的大话?去岁压的案底还在我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缓慢而紧张地确认道,「你说——我是什么人?」
哦。
我真是被那混账气昏了头了,如此迟钝。
歪头瞧着他,我勾勾手指,「你近前来,我说与你听。」一面攀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
「小郡主。」
屋檐之下,清冷的女声打断了旖旎美景。
……
看着云袖凝肃认真的脸,我真想扣她三个月月俸。
「陆耀祖及手下十六人皆就地擒拿,此事闹的不小恐怕得给皇上一个交代,那位姑娘的身份属下查清楚了,她叫……」
「她叫『好不懂事』。」
「啊?」
「说笑的。」我无可奈何揉了揉太阳穴,「你替我拟诉状,有什么写什么,呈给萧崇。那小丫头也可怜,去问问我爱吃的那家点心铺还招不招学童,哦,他不招也得招,就说是我送来的。」
「……是。」
萧崇估计是看了递上去的折子,就算不看我的,老家伙只怕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状去了。
奈何我二人实在没默契,我窝在府上吃喝玩乐了好几日他不来,偏赶着我出府的时候来。
我换了简装,策马去五味居。
掌柜的白白胖胖,逢人便笑,「哟!郡主您来了,小人昏聩,原该亲自送点心上府的,这两日太忙。」
「生意兴隆是好事。」
我挑挑拣拣一大堆,小厮正包油纸,那掌柜的估摸着我心情不错,又笑眯眯地塞一个小瓷罐,「咱们家新腌的玫瑰果铺,请郡主品赏。」
吃着喝着,我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先才云袖送了个丫头来。」
掌柜恍然大悟,「是,是!郡主眼光没得说,您看上的人必然一等一的灵巧!这果脯便是安宁做的——我这便传她过来。」
我略感尴尬,摇首,「不必了。我那日凶神恶煞的,何苦再吓小丫头一遭。」
一面说着,排出银两便折身而去了,才上马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清脆女声,「郡主!」
那日救下的姑娘疾步跑来,彼时她换了藕色布衣,扎了麻花辫,眉眼清澈灵动,带着三分怯意朝我施礼,「民女还未谢过郡主救命之恩。」
不太习惯当好人,我也不知拿出啥姿态,「嗯,哦。果脯做的不错。」
小丫头恭恭敬敬递上一大包,「郡主不嫌弃,这些都是民女新做的。」
她眼神实在太纯,无一丝瑕痕。
这样美好的笑容有多久没见过了呢?
分明,我和她年岁无差。
鬓角的金步摇被我拔出来,她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民女、民女不是——」
「知道。」我说,「不是赏你的,是怕陆家寻你的麻烦,他们认得出这金簪,多少会忌惮些。」
天朗气清,我心情颇为愉悦,谁知才拎了点心进府门,下人一片恭谨严肃,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