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到了该嫁娶的年岁,皇兄替我挑了几个他认为很不错的世家公子备选,我都推拒了。皇兄问我是否有了心上人,我啃着将军府打包回来的烤猪蹄告诉他,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皇兄只当我是开玩笑,想在他身边多留几年。当他猛然回神发现不对的时候,我的婚事已经成了他头疼的问题,连小太子都耳濡目染学会来念叨我了。
我被念得心烦,收拾了东西跑去裴萱那里小住。赶巧那段时日在外领兵的裴洺回京了,就经常带我和裴萱出去玩。
皇兄差人让我回宫,说此举不合规矩,我一想到他的催婚魔咒,当即拒绝了。皇兄却突然间转了性,又说让我随便住,想住多久住多久。
我以为他这般阴阳怪气是生我的气了,赶紧跑回宫去,却听见他同太子争论。
皇兄淡定且从容:「朕的皇妹,朕当然了解,乐安她定是心仪那小裴将军。」
而太子急得像个鸽子般咕咕直叫:「孤的姑姑,孤也了解!姑姑喜欢的分明是谢钊谢太傅!」
皇兄了然:「景辰,别以为父皇不知道,你是想让谢钊当了你的姑父,就不再对你那般严厉苛刻——朕告诉你,休想。」
太子泪眼汪汪:「儿臣一心为了姑姑的终身幸福,父皇怎么能这么想儿臣?」
正对峙着,他们发现了帘子后面看热闹的我,将我拎出去质问我,到底喜欢哪个。我摆了摆手背上行囊,顶着一个故作高深的表情,再次离开了皇宫。
据说太子在这件事上跟皇兄杠上了,我心想这孩子叛逆期来得也忒早了些。
叛逆就叛逆吧,但你能不能不要隔三差五地写信来烦我,有本事折腾你父皇去。
太子可怜又委屈地在信中写道——
姑姑你快些回来吧,没有你分散太傅的注意力,孤的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
知子莫若父,果真让皇兄说对了。
我大笔一挥——
本宫乐不思蜀。
京城最大的酒楼醉风阁斥巨资建了几艘极豪华的游船画舫,裴洺和那老板算是故交,便带着我和裴萱去凑热闹。
老板赠了我们画舫二层的一个雅间,刚踏上楼梯,就见谢钊和陈子祎从甲板走了进来。
陈子祎来这儿倒不稀奇,只是谢钊光是一袭白衣往那一站,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显然看见我了,清冷的眉眼划过一丝淡淡的不快,转瞬即逝。他向来恪守礼法,想必是不喜我此番作为的。
我问陈子祎:「怎么把他带来了,你是没事找事么?」
陈子祎一摇手中的折扇,对我道:「还不是托了公主离宫不回的福,小太子整日被太傅压榨得哀哀戚戚,让我想办法讨好太傅,希望太傅能对他宽容些。」
我觉得他话中的因果关系并不是那么通顺,但也懒得细想。我道:「你可真会找地方,太傅看上去是会喜欢这里的人吗?」
陈子祎轻佻一笑:「呵,男人,我还能不懂?」
我鄙视他。
裴洺是军营长大的,性子向来豪爽不拘小节,他直接邀请谢钊和陈子祎到雅间落座。
雅间的视野极好,透过窗户可将外头的景色一览眼底,明月高悬,湖水粼粼。有薄纱遮面的舞女映着灯火辉煌翩翩起舞,有妙龄乐人抱一虎纹琵琶咿呀弹唱,周围画舫里的欢声笑语不时传来,反倒显得雅间有些冷清。
如果没有谢钊,应该也不会这么冷清。
他进来就挑了我身边的位置坐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我噤若寒蝉。裴洺和陈子祎把酒言欢,裴萱跑到窗边欣赏那曲霓裳羽衣舞,没人注意到我的不安。
我默默喝着裴洺特意给我找的果酒,终是待不住了,想起身去找裴萱,却被谢钊叫住。
「公主打算何时回宫?」
我刚偏了一寸的脚不得不收了回去,看着他那双古水无波的黑眸,我讪笑道:「玩够了就回去。」
「太子殿下成日里念叨公主说想您,功课也不好好做,公主还是早日回去吧。」
「太傅若是待他好些,他就不会想我了。」
谢钊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公主,您是皇上胞妹,皇上疼爱您,但您不该仗着圣宠如此胡闹。如今外头流言四起,于公主清名、于皇家声誉多有不利,望公主三思而后行。」
我看着他,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余味竟有些苦涩。
裴洺朝我看了一眼,道:「阿越慢些喝,虽是果酒,喝得太快也会上头的。」
陈子祎插话:「瞧我这记性,光是喝酒有什么意思。听闻这醉风阁新来了一位琴师,技艺绝佳,不如将她请来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