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骤然拔高,花亭四角毫无征兆地落下银影。
身穿银衣的人与身穿黑衣的人打成了一锅粥,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呐喊惊叫全在心底,我整个人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直颤,没见过这架势。
可花亭里的宣池,照旧弹着琴,昳丽的眉眼不起丝毫波澜。
亭外喊打喊杀,血光泼洒白纱,他岿然不动。
一曲终了,黑衣人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横尸花亭外,血流似小溪。
琴声终是停了。
宣池缓缓看向亭外。
淡漠的视线与我正正相对。
我:「……好汉饶命!」
求饶的同时,我颤颤巍巍拿出官媒金碟:「我……不是,下,下官朱珠,司礼监冰,冰人……」
「冰人。」宣池淡淡复述,语调不起波澜。
一个银衣男人低声道:「王爷,她是官媒。」
宣池看向我:「你找本王,有事?」
「我……下官是,是来给王爷保媒拉纤……」我哆哆嗦嗦,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地上死尸。
好几个还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宣池的手指尖弹了弹琴弦,发出了不成调的杂曲,混着他清冷的声音:「陛下年幼,根基尚浅,本王志在辅佐幼主,对成婚一事尚无念想。」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摆好姿态,常年练出来的说媒嘴皮子开开合合:「王爷心念江山,为社稷劳心劳力,为陛下尽忠职守,为臣民谋福千秋,大晟有王爷这般栋梁,实乃大晟之幸,大晟之喜,喜上眉梢,双喜临门,喜上加喜,喜笑颜开,喜不自胜,喜……喜鹊东来花开并蒂情投意合相亲相爱……下官告退!」
一个鞠躬,转身就跑。
唰——
四把长剑架在我脖颈上,冷森的剑气几乎要割开肌肤。
我不敢乱动,哭唧唧看向亭中的霜雪美人:「王爷饶命啊!」
宣池神色如常,清清淡淡:「本王不轻易要人的命。」
我:「……」我信了。
零落尸体碾做土,只有我眼瞎。
宣池见我不说话,又道:「你要为本王说媒,这婚姻大事,需得从长计议。」
我:「……」我又信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帝太妃尸骨凉透,媒妁并不想跟着一起去。
宣池继续说:「本王不急,此事……且看缘分。」
我:「……」我深信不疑。
缘,妙不可言,到底几世孽缘能让我看见这么宏大的杀人场面。
宣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最后,他缓缓道:「……从今以后,本王的终身大事,烦劳你了。」
我:「不烦劳不烦劳,下官定为王爷寻一位佳偶,以后王爷写字她递纸,王爷吟诗她填词,王爷杀人她埋尸!」
宣池眉梢微微动了一下,而后挥挥手。
架在我脖子上的四面锋刃撤掉。
我对宣池笑了笑,呵,呵,呵——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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