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之心,何用他人来说!”柳奭冷哼。
“司马昭之心?”杨悦也是一声冷笑,“臣并非司马昭,也不想谋夺皇位。柳中书这个比方打得不免大错特错。”
“他,他的意思是你想谋夺皇后之位。”李治见杨悦“误会”,忙轻声解释道。
杨悦怎会不明白柳奭之意。眼见殿中群臣面上皆有疑虑,只怕无人不是心中有此猜想。又见李治一脸悲痛与柔情相交织,望向自己的眼神又怨又痛,却柔声细语不肯对自己出言责备,只怕心中也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只是不肯对自己问罪。群臣见了李治神色,眼中疑虑不免更甚,甚至有人已隐有忧色。便是刚才力陈杨悦无罪的上官仪,也不过是为跟柳奭作对而作对。并非真心以为杨悦无罪。
“皇后之位。臣何德何能,更加不敢觊觎!”杨悦听了李治之言,反而大笑说道。
杨悦大笑之语,不免含了讥刺之意。人人却也听得出来,杨悦所言的“不敢觊觎”,实则是不屑为之。
众人不由一愣,大半阁臣心中原有些疑心。此时听了杨悦之言,心中豁然。如长孙无忌等一众老臣,向来知道杨悦心性为人,暗道:杨悦向来磊落,怎会做出此事。何况以她的才智,便是当真要杀王皇后。也定然会做得滴水不露,又怎会让人一下便疑心到她?
疑虑一去,殿中大半阁臣面上神色大缓,纷纷点头。
去看李治,李治也是一呆,见杨悦说“不敢觊觎”,还道是杨悦在“谦虚”,不由喃喃说道:“以你的才能。皇后之位非你莫属。朕朕心中也正有此意。”
“哗!”一石击起千层浪。李治一言,殿中立时泛起一片声响。
李治此言的确是他心中所想。然而心想是一会事儿。说出来又是一会事儿。何况王皇后驾薨,杨悦如今乃是最大的“嫌疑犯”,李治说出此话,当真太不合时宜。群臣不免相顾,殿中立时响起一片反对声浪:
“陛下三思!”
“皇后新薨,尸首未寒,陛下怎可做出此等不义之事。”
“隋国公主嫌疑之人,是非未明,怎可入主中宫”
“臣请陛下立时收回成命。”
七嘴八舌,除了柳奭,便是长孙无忌、高季辅等人也连声反对。殿中一时大乱。
李治没有想到众口一词反对杨悦,刚要开口。杨悦突然高声笑道:“我不会嫁给陛下,你等但请放心。”
这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殿中突又哑雀无声。众人面上不由露出惊讶之色。
杨悦此言不只是在说自己不会做皇后,是连嫔妃都不想做!然而殿中众阁臣无人不知当日“琴室”之事,皆以为杨悦入宫不过早晚之事。突见杨悦坚决不肯嫁给李治,不由都怔在当场。
便是柳奭也一时愣神。半响,才冷笑出声,说道:“隋国公主莫不是为了脱罪,故意如此说法。”
既然大家认定杨悦想做皇后才杀了王皇后与萧淑妃,如今杨悦洗脱嫌疑的最好方法当然便是不嫁李治。
然而李治又怎会可能不让杨悦入宫?
果然,李治听了杨悦之言,心头大急,听了柳奭之言,又面色稍缓,暗想:杨悦果然聪明,这到不失是个极好的法子。在他心中始终希望杨悦会为了他争风吃醋,暗中隐隐希望是杨悦所为,也不希望杨悦当真不想嫁给他。所以宁愿相信柳奭。
杨悦虽不知李治暗中所想,却知多说无益,也不与柳奭争辩,只朗声说道:“臣本无罪,何用脱罪。臣只请与武宸妃单独相见,臣有话要问她。”
“武宸妃?”李治奇道,不知杨悦为何突然要见武眉儿,但杨悦所请,他又如何会不准。至于杨悦为何要见武眉儿,他也无心过问。只知此时此刻殿中所议与杨悦不利。因而点头说道,“好,你且去见她吧。”
杨悦当即告退,在众朝臣惊疑的目光下,走出两仪殿,直往千秋殿去找武眉儿。
王皇后与萧淑妃是否武眉儿所杀,杨悦此时心中有些把握不准。实在是她想到“阿难弟子”不由心头一凛。暗道“阿难弟子”高深莫测,竟然将自己捏在股掌之中。饶是杨悦万般小心,竟也被她一步步带入漩涡
回想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自杨悦“醉宿宫中”,被众臣“误会”。到那日“阿难弟子”向她提起“安定公主身世”。杨悦那时尚不知“阿难弟子”何意,后来有王皇后立政殿问话一事,杨悦猜想她是要借自己之口,道出“安定公主”之事。饶是杨悦小心谨慎,不曾说出此事。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王皇后与萧淑妃突然死去,她杨悦成了最大疑犯。这一步一步精心设计,无不极是微妙,令杨悦逃无可逃。
以武眉儿的心智,断然不会有此完美布局。王皇后与萧淑妃到底是武眉儿因担心“安定公主身份”事发而杀。还是有人精心计局,让人疑心杨悦,又让杨悦疑心武眉儿,从而令杨悦为了自辩,说出“安定公主身份”之事,将武眉儿一并除去?
杨悦心中疑虑重重,不敢枉下定论,因而在两仪殿中并急于说出“武眉儿的嫌疑”以洗脱罪名,而是想见一见武眉儿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