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得意地朝我一笑,转身楚楚可怜地迎过去,伸手给他看,「三郎,臣妾给姐姐摘花不小心伤着了,您是不是该弥补妾身呀?」
倪昀却看向我,问:「你让云儿给你摘花?」
我摇摇头,道:「是妹妹自个儿愿意的,臣妾岂敢扫她兴趣?如今阖宫上下,谁不知皇上待妹妹如宝如珠?」
许是最后一句话带了酸味,他语气缓和了些,继续问:「既如此,你又为什么容人砸了瓷盅?」
紫萝忙跪下答道:「皇上明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凝雨未站稳推了奴婢一把,因此奴婢才失手将瓷盅砸了,望贵妃娘娘恕罪。」
云若摇摇倪昀的手,「三郎,看来是臣妾误会姐姐了。只是可惜了这盅桂花,臣妾摘了好久呢。」
倪昀目露温柔,「这等事以后让奴才们做,你经历了那么多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回来了就松松气。」
云若软软地应声,揽着他想往钟灵殿去,谁知他返过身,看向我道:「皇后,朕今晚去你宫中。」
云若本想给我上点眼药,却没想到助了我,盛满柔情的美目中恨意乍现,躲在倪昀背后阴冷地直视着我。
我淡淡地应了,目送他们走远。
4
待到天黑,汪福来了,这次态度比上次亲和不少。
紫萝在外间恭敬地回应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里头来。
「汪公公,娘娘这段时间忧思过重,身子虚,太医也来看过,开了些药,言明日子有些紊乱是正常的,调理些时日便可。谁知这么不凑巧,竟这会儿来了……」
「这……」汪福语重心长道,「紫萝,你平时多劝劝,比起大藩的王公贵族来,皇后娘娘已经幸运太多了。」
紫萝赔着笑脸,「多谢汪公公肺腑之言,奴婢会的。」
送走汪福,紫萝端着药进来,见我眉头都不皱一下喝了下去,担忧道:「娘娘,这药喝多了伤身,尤其对于子嗣……」
我自嘲一笑,「你觉得我还会把希望寄托于子嗣上吗?」
紫萝咬咬下唇,低声道:「奴婢知道娘娘有什么顾虑,这几年来,娘娘都对宫中事务不闻不问,对皇上也拒之千里。若一直这么下去,娘娘无子傍身,日后要受云贵妃多少欺辱?」
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我思绪翻飞,「紫萝,如果是你,定也不愿生下杀父仇人的孩子。」
沉默片刻,紫萝突然说:「娘娘,您难道没想过,将云氏的江山重新夺回来吗?」
我愕然看向紫萝,她满目心疼,一片赤诚地继续道:「奴婢在宫中见识到了皇权的更替,也见识到了娘娘从前朝公主变成新朝皇后。奴婢的忠诚和性命都是属于娘娘的,不愿见娘娘郁郁寡欢,只要您有了决定,奴婢愿意为您出生入死。」
没想到紫萝还有这么大的志向,我屈身扶起她,眼角泛起久违的泪意,道:「紫萝,你是个好姑娘,不应该在宫里磋磨一生的。」
夜风吹进房中,带着丝丝凉意,让人只觉凄凉萧索。
我摸着腕间的玉镯,心头的酸楚愈加浓厚。
「争来抢去又有何意义呢?倪昀不愿放我出宫,我只想安稳度日罢了。」
紫萝知我意向,没有再多说,见夜已微凉,便服侍我睡下。
只是那会儿情绪上涌,现下难以平静,我在床榻间翻来覆去,脑海里的回忆如同沸腾的水,止不住地往外翻腾。
不知不觉中,我又抚上腕间那玉镯,温润的触感一点点拂过心头,唯有在寂静的夜里,我才敢肆意回想过往的点滴,并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5
山间多雨,六月的天气也多变。
少女打着伞慢吞吞地往前走,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树上的青年连忙跳下来,满脸紧张地跑过去问:「你伤到哪儿了?」
见他的关心不似作假,少女明亮的眼睛瞬间盛满笑意,语气却委屈巴巴的,「崴到脚了。」
青年看了看,问道:「公主可还能走?」
少女苦着脸哼哼唧唧地答道:「好疼呀,我的脚肯定折了!」
见四下无人,青年放下心来,弯腰将少女抱起,道:「公主恕罪,等见到人奴才就将您放下。」
少女哎哟叫唤着,躲在他怀里偷笑,笑得很是得意。
走到山脚,几名宫婢见状呼啦啦地围上来,手忙脚乱地搀着少女上了轿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