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玟说,周家到这一辈上,只有周鹤声一个男子,但此子自小就与众不同,立志要出家做道士。
这可急坏了周家父母,好说歹说,一把鼻涕一把泪终于求得他在这俗世多呆了几年,周鹤声也无法,想着父母尚在,若自己真走了,以后无人尽孝可怎么好。
于是听从他爹的意思,去参加科考,中了进士,再有做左相的老爹扶持着,一路做到现在的兵部侍郎。
可见是有些才学的,进可攻退可守,将来不想做官了,还可以做道士。
母妃把姐姐许配给他,原来是这个意思,做丞相的老爹,做侍郎的儿子,偏偏这个儿子又一心修道,是个痴人,不正好拿捏吗?
儿子总算是留下了,这婚事也成了个大问题,周夫人费尽口舌,也无法说动儿子成婚,后来也不替他相看姑娘了,周夫人甚至觉得,不需出身显赫,年轻貌美,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不想天降公主,真是可喜可贺。
素玟说完,很是担忧道:「公主,这不是……要您守活寡吗?」
我眨了眨眼,笑道:「这有什么,反正我又没打算与他举案齐眉。」
驸马一心要修道,这不省事儿了吗。
我摸了摸下颔,兴味儿道:「走,去看看驸马是怎么修道的。」
周鹤声其人,平生只有两大喜好,一好修道,二好远游。
父母在,不可远游,也不能就此出家,他索性就做个凡俗弟子。
我找到周鹤声时,他正凝眸盯着星盘,苦恼地挠头:「这个该怎么办……」
我走近一看,奇道:「它怎么了?」
「天象有异……」他抿唇,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12
成婚后的日子竟比在宫中还自在。
没有那么多需要我苦恼烦心的事,好像只要我愿意,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
周夫人和周鹤声都是性情中人,大方洒脱,不拘小节,尤其周夫人怕我因驸马的事生了嫌隙,隔三差五拉我出去玩。
今日去西街看戏文,明日又去北街吃鱼羹,短短时日,周夫人就带我将御京城玩了个遍。
此前,我只是偶尔在城楼眺望街市盛景,从未了解过我长大的地方,现在却能毫无顾忌的出门,混迹在各色行人之中,尝各色小吃,看街头掐架,再抛下三五铜钱,扬声喝彩。
原来日子还能这样过。
肆意而无畏,张扬又痛快。
我晒着太阳,啃手里的鸡腿,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夫人揉揉我的头发,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嘛,十几岁的小姑娘,天天愁着脸干什么呢?多笑笑才好。」
哪有,我明明……都有笑的。
我眨眨眼,低下头,不敢让她发现我眼睛里漫延出来的委屈。
我不开心,我骗不了我自己,从那年姐姐离世之后,我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拥有快乐了。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有阻止过的,但是母妃不听劝,对她的两个女儿不管不顾,一意孤行,我也不敢告诉父皇,母妃怀有谋反之心。
我既想保护父皇,又想保全母妃,但最后他们都不要我了。
为什么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只粉嫩的小猪突然被塞到我怀里,我呆了一下,就听周鹤声咳了一声,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猪,外面捡的,给你养着玩。」
不知道他是在说我笨,还是在说我手里这只猪。
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认真道:「我应该大你两岁。」
我:「嗯?」
他:「家里也没有妹妹,所以,你可以叫我兄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