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人,渡心,渡己。」
「施主是有慧根的,既如此便该知,世间安得两全法,得失是缘,何不淡定如斯?」
我从清泉寺出来,顿觉豁然开朗。
因果自有天定,该发生的自会发生,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方丈所说,淡定如斯。
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喻王是杀我父母之人,现在亦是,信他一次又何妨?
莫疏月,他果真如月一般,温润清冷,一身白。
我是清泉寺常客,平日无事便去帮忙洒扫,院里的师父大多都认识我,也会偶尔带我诵经,留我吃斋。
大殿外有一棵姻缘树,来往香客都愿意往上挂一根红带,祈求月老相助。
有人说风每吹动一次红带,便是将愿望诵读给神明一次,十分灵验。
我时常在树下乘凉,看着阳光斑斓地落在红带上,也会轻轻读出上面的愿望,这样或许能加快愿望的实现。
「碧落黄泉,唯愿她安好。」
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有些难过,红带上大多都是痴男怨女们祈求爱情,只有这二人,已是阴阳相隔。
「姑娘。」一个声音响起,将我吓了一跳,因为正午时分寺里很少有人闲逛。
这是一位着白衣却难掩周身华贵的男子,手中一柄折扇,见到我仿佛有些惊诧。
「公子,有何指教?」
「并无他意,只是我见姑娘眼熟得紧……」他回过神来,朝我投来一个明媚的笑。
风吹影动,正午的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身上。
他瞧我眼熟,我又何尝不是。
我未答话,只是被他带着,跟着笑起来。
小厮同他耳语,他示意我后便离开了。
再见这位公子,已是一月后。
我一人在禅房诵经,他走进来找方丈,方丈不在。
「姑娘,方丈何在?」他看着我。
「方丈已外出,一日后归。」我朝他微微笑着。
他并无要走之意,而是坐下将茶水一饮而尽,缓缓开口:「何为明君?」
「让百姓闻风丧胆人人自危的,只能被称作暴君。真正的明君,雷厉风行,治国有方,天下得而颂之。」我说。
「那你便是认为王上治国无门了?」他拍案而起,打翻了新续的茶。
「非也。身居高位,想要治理好偌大的国家,哪里是易事。只要当今王上有自己的治国之策,坚定而行,凡为百姓好,便是正道。」我轻轻拾起茶杯,放在一旁。
「那么在你看来,王上可有疏漏?」他继续问。
我也疑心为何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可爹娘惨死,官员枉法的往事涌上心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无知觉地流。
「当今王上虽铁血手腕,但也会顾此而薄彼,京都无限繁华,安知隶属乡镇又能人人安居乐业?王上重视吏治,可终究是山高皇帝远,地方官员一声令下,多少冤魂只能无辜葬送,申诉无门。」
我突然意识到在王城议论王上,是要掉脑袋的:「乡野村夫愚见,一时口快,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你的意思是孤派去的地方官员,都是这般处理案件的?」他站起来紧紧拉住我,眼神充斥着愤怒。
孤?他是王?
我被他拉得生疼,开始犹豫是否要将先前之事告知他。
这是替爹娘申冤的最佳时机,可我已经委托了疏月……
我连忙跪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并无此意。」
他未开口,我习惯性微微抬头,看见他穿着一双镶金丝刺绣的白色登云履,一路风尘,沾染些许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