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很忙,不能与他无限放纵,第二天收到手下的消息,我又拖着疲倦的身体去地牢审问犯人。
地牢暗无天日,只有昏暗的烛光,阴冷潮湿之气极重,更别提四方传来的哀嚎和怒斥声,恍若人间炼狱。
赵辉的手下嘴很硬,狱卒拷问了许久都没个结果。
我躺在太妃塌上,手背挡着眼睛假寐,听他呜呜泱泱满嘴「清白」、「冤枉」、「不知道」,恹恹地打了个哈欠,「你有亲眷在京城吗?」
那被拷问的男人愣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咬了咬牙,「草民什么都不知道,殿下即便以妻女做威胁,草民也说不出所以然啊!」
……
真是条铁骨铮铮、冷血无情的走狗,我都佩服太傅的训犬之道。
出门着急,我穿得单薄,躺了半天有点冷了,刚准备起来亲自审问,也当活动筋骨,就感觉一阵暖意。
睁开眼,还封表情平淡地站在我身前,为我披上了一条大氅。
「你来这儿做什么?」我问,也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臣寻公主而来,」说了等于没说,但我也没追究,就听他继续说,「臣在西朔也拷问过奸细,臣可以替您撬开他的嘴,也不脏了殿下的手。」
我觑了他两眼,他垂眸看我,又是我喜欢的野心勃勃,我心情好,拢了拢领口,点了点头,「留一口气。」
短暂的沉默后,比先前痛苦几倍的哀嚎声和咒骂声再一次充斥了牢房的每个角落。而与以往不一样的是,多了还封冷峻而条理清晰的威胁审问声。
我就是在这样的声音中入睡的。
再醒来时,牢里除了还封已经没有了人,还封见我睁眼,抖了抖手上墨迹未干的状纸递给了我,字迹遒劲有力,想来下手也是不轻的。
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差事他也办得妥当。
「那人还活着吗?」我问。
「还有一口气。」
我被他逗乐了,说留一口气,绝不多留,「扔到赵辉府上吧。他知道怎么做。」
说完,我揉了揉脑袋起身,瞥见刑架下有一滩血迹,但还封却衣着一丝不苟,只有…
我招招手,他立刻会意半跪在我腿边,我抬手用指腹抹去他下颌处溅到的血迹,曼声道,「没擦干净,血和你的小心思都记得擦干净,以后不许打探我行踪。」
话音刚落,他双膝都跪在了地上。
我笑了笑,「这回就算了,有什么事能让你做,本宫自然不会忘了你。」
10、
涿州贪腐一案最终由太傅请罪自裁作终,而他那手下血曳长街,浑身没一处好皮的样子也让朝内外大小官员狠狠见识了我的毒辣手段。
父皇当朝褒奖我后,隔天就有无数的人给我送上了拜帖,朝中势力隐约有向我倾斜的趋势,但我并未与群臣有过多的私交。
然而,自此父皇对我也多了几分忌惮,尤其是他某日退朝时突发中风,昏迷了一个星期后,听说我与太子共同处理朝政,还三番五次驳斥了太子,他更是猜疑我霸道擅权,会威胁太子的地位。
于是,他假借奖赏的名义,在宫外给我修葺了一座极尽奢华的公主府,并着手开始筹备我的婚事,企图削弱我在朝中的影响力。
我虽然应承了下来,但挑了好几轮,一个没看中,父皇身体每况日下,也是无可奈何。
出宫后,我还是时不时进宫,每次身边都带着还封。
还封在我身边几年,接手的事越来越多,成了我手中一把出鞘的利剑,旁人对他又敬又惧,对他的印象也从「质子」到「公主面首」最后成了「还大人」。
除此之外,宫中还出了一件大事。
——六公主爱上了北荣送来的质子,不仅拒绝了父皇的赐婚,还跑到太后面前哭喊非「徳郎」不嫁。
11、
我乘着轿撵进宫时就瞧见了她伏地不起,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
父皇气坏了,靠在龙椅上大口喘气,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六妹骂她「不知廉耻」。
我听着里头茶盏碎裂的声音,让还封在外面等着,最好走远点,省的触了父皇的霉头。
「父皇。」
我迤然入殿,扫到六妹一只手捂着肚子呜咽不止,心中腾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三姐姐,你帮我劝劝父皇,我求求你!」六公主抱住我的腿,她求我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我不能没有德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