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立刻去叫马夫备车,跟他说要一匹最快最好的马,要一瞬间能跑到城门口那种!!”
“是!!”
刚从老相爷那边请安回来的苏远邦,亲眼瞧着他们这些人忙碌,急匆匆地出门。“哎,许……”他本想喊苏许一声,可是手刚摆起来,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紧急关头,一切事情等许儿办完事回来再说吧。
他望着他们离开相府,目送他们远去。
去吧,许儿。
哥哥等你回来。
—
京都城城门口,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乐倌们各自摆好乐器停在军队后头灵柩附近,见时辰已到,便奏起哀乐,另又有时辰八字不相冲的百子在附近四角撒起纸钱高举灵幡,道士们跟起诵经,祭拜之事已准备妥当。东方稚作为已故之人血脉,在这个时候,需要端起一杯酒酿步向城门前的祭台,酒杯需高举过头顶,然后到祭台前虔心祷念,把酒倒在地上,连洒三行。
父王。
愿您走过奈何桥后,还能遇到母妃。虽说已经过了十年,但我相信母妃一定会等着您的,不会喝孟婆汤……东方稚闭上眼,提起这个称呼,还是有些难受。子霁长大了,这一次离开京都回到齐国,子霁便不再是世子,而是像您一样,成为亲王了。皇伯父待我极好,您放心吧……此后的日子,子霁……
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酒水洒在地上时,冲起了一阵灰尘,它们迎风扬起,转瞬即逝。
东方稚抬眼望回京都城内城门,有些恍惚。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京都的时候,父王颇为自豪地跟她介绍:稚儿你看,这便是咱们大永的中央都城,这便是大永土地上的政治中心,最繁华的地方。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开创基业,你也要好好地记住这座城,从今而后,都要为大永、为东方家感到自豪与骄傲。
“父王……”东方稚又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京都城与数年前初来时并没有多少变化,景色还是那样美,城头上的建筑还是那样古老和素朴,仿佛进城那天只是昨日。东方稚笑了又哭,哭了又笑,眼泪早早便在打转,只不过是她强忍着,所以没有流下来。“不可以啊……”她抬起头来看着这天,告诉自己不能再那么脆弱了。“哭鼻子向来是弱者才会做的事,我是父王的孩子,是母妃的孩子,才不是……才不是懦弱的人……”
泰王东方承站在她身后,将她的举动收入眼中。
他也同样端起一杯酒酿向亡灵行礼,走近了东方稚身侧,然后陪着她出神,一言不发。常说对人的陪伴毋须过多言语,此时此刻东方承的举动,便是这句话的最好诠释。缓了半天,东方稚还是望着内城门处出神,像是不肯离去,像是在等些什么。为了确认心底的疑惑,东方承特意回头看了孟槐一眼。
孟槐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啊,是在等那个人吧?
东方承心里理解。
只是今日车队离开京都城大街的时辰、祭拜的时辰以及踏出京都城城门的时辰都由专人算过,耽误了一刻就会对亡灵以及生者有影响,在这个关头……东方承这个当兄长的,该如何替妹妹定夺?
是让她选择儿女情长,还是按照时辰,踏着点离开京都?
难选择。
而东方稚现时的心里,比东方承焦急一万倍。
按理说,传话的人应该把时间地点通知到位的,苏许若是答应了赴约,好歹赶在军队祭拜之前到场才是。如今祭拜都已经完成了,待哀乐奏起最后一段时车队就要出发了,那么久了……苏许是不是打算不来了?想到此处,东方稚有些难过,眼睛不再盯着城门口,而是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我去!这里怎么那么多人啊!我们怎么过去啊!”
京都城外分内城门与外城门,两堵城门之间有一段距离皆是空地,一般用作军队出征、举行大型祭拜活动所用,也适合于未明身份之人进了外城门后受禁卫军的仔细盘查。苏许领着南七等人好不容易赶到内城门处,却发现禁卫军在这边围了好几层,隐隐约约地看到内城门以外的方向站着一列列身穿白衣之人,大概是齐、泰两支军队。“孙小姐,这里的人也太多了,等您挤过去,恐怕军队已经到齐国了……这样,您先到城墙上面去,看看齐世…王爷的方向?我去跟禁卫军们谈谈。”
“好吧。”苏许望了一眼这人山人海的阵势,叹了一口气。
离开京都城的时辰,快到了。
东方承还在犹豫要不要帮东方稚拖上一拖,只是她却先转过身来,背向内城门方向。
“稚儿?……”
“不要耽误时辰,出发吧。”东方稚低垂眼睑,朝着自己方才骑过的良驹走去。底下人见状,忙又将哀乐奏起,百子极为配合地响起哭声,在这最后关头,哀悼盛治齐王。
一时之间,周围都是哀凉乐声、百子哭声。
“阿稚……”
苏许好不容易顺着阶梯爬上了城墙,循着车队一望,发现东方稚的位置在靠近外城门处,距离她,可以说是非常远。“阿稚!——”她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眼睛一直盯着车队前方那抹瘦小的身影,想看到她回头。
“阿稚!——东方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