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男人回过头,“谁敢这般大胆!”
回答他的,则是同一时间?,如山海般倾潮而来,覆盖整个?重霄峰的锐利剑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戚长昀!戚长昀来了……”
戚长昀这个?名字,无论在什么时候提及,都能令人心头一颤,便是如今境况下?,也有无数人停下?动作,企图一窥剑神真?容。
戚长昀仗剑而来,玉冠束起的白?发扬在半空,既明?剑沉金色幽光流转,他眼?中平静,口中念出?剑诀。下?一瞬,既明?便如一座巨大山峦在他身后立起虚影,铺天盖地笼罩着礼台,长剑落下?,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霁尘真?人!霁尘真?人来救我们了!”
“太好了,呜呜……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此处……”
天机在他后方,十六柄长剑盘旋飞动,不断立下?屏障保护本门弟子。
这柄独一无二的神武劈砍在重霄峰,连伫立千年的山头也似为之一晃,落叶扬沙间?,那位红衣执鞭少女立于高处,嗓音清脆响亮,问道:“霁尘真?人,到了此刻,你也要包庇朝华宗吗?”
戚长昀面色冷沉,衣袂随风而起,头顶乌云骤乱,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已是浓雾环绕,处处黑压压一片。
他居高临下?,立于半空,剑影在身后高竖,阴影落在了重霄峰每个?人身上,唯独长发如雪新?白?,剑刃金光直冲天际,成为这黑沉黯淡中最后一抹亮色。
嘴唇微启,声色冷沉:“与你何干?”
他的剑锋锐如旧,只一动手指,便生生穿刺过薛应挽面前人影。那握着半截长戟之人尚还保持着狰狞面貌,倏尔,便直直横倒在地,没了最后一丝气?息。
“戚长昀,你助纣为虐!”执鞭女子脚尖一点,纵身跃上半空,长鞭挟卷,还未击上,便被重重击落在礼台后方巨岩处。
余下?之人,有人胆战心惊,有人瑟瑟发抖,却又更多人,为戚长昀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威慑而沉迷,握紧手中武器,也求与他一战。
与吕志正对决的宁天河唤出?本命武器,电光火石碰撞间?,不忘道:“戚长昀如今丹田已然没有内丹,不过强弩之末,诸位不必害怕。”
——什么?
此话一出?,四下?惊乱,连顾扬与魏以舟都对视一眼?,慌措道:“师尊!”
失去内丹,便意味着无法再修行,以往真?气?内力也会从丹田处逐渐流失,最终沦为一个?废人。可到了戚长昀境界,这世上还能有谁能对他造成如此伤害?
除非是他自愿而为。
显然吕志也不知?他已然失去金丹一事,手中长剑不稳,被一道灵流击入胸膛,咳嗽几声,喝声问戚长昀:“霁尘,怎么回事?”
戚长昀表情未变,手中剑锐意不减,道:“不错,我的确失了内丹。”
未等余下?人反应,又是一剑,在薛应挽与顾扬魏以舟所在位置之地落下?一道结界,将他们与乱战分?隔。所有上前之人,都被极快的剑意如看不见的利线贯穿心肺,倒地而亡。
“可我今日想护之人,你们还拦不住,”他道,“只凭这一点修为,也足够了。”
第34章变故(六)
戚长昀从半空落地,挡在薛应挽身前,他所在之处,剑气纵横,灵流澎湃,气场威慑整个重霄峰,丝毫不像没?了金丹之人。
薛应挽喊道:“师尊!”
戚长昀没?有回头,脊背挺拔,及腰白发一尘不染,手持出鞘的既明,只说了一个字:“走。”
他去握戚长昀的手,对方很少见地停顿了一下,随后满是剑茧的按着?他掌心,很用力地回握,意为“不会有事”。
同时掌中凝起?剑气,将他往远处重重推开。
薛应挽眼中漫上一点湿意,雾蒙蒙地看不清面?前景象。他被魏以舟带着?,顺着?戚长昀留下的那?一丝剑气,从数百千人中突破,踏上飞剑,穿透云雾朝峰外而行。
从有记忆起?,每次遇到危险时,戚长昀总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前,替他当下所有风雨侵袭。薛应挽曾问他,师尊这样,不会怕我?长不大吗?戚长昀只是擦拭剑鞘,很平淡地回答他:“那?便永远不要长大吧,”他说,“我?会永远保护你。”
刀光剑雨,满目鲜血疮痍的混乱杀伐间,薛应挽也?终于将这一切原原本本串联了起?来——也?许宁倾衡找自己的茬,将他带到戒律堂审判只是偶然,可从那?件事中,他知晓了自己与戚长昀关系不一般,毕竟他二人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师徒。
继而下山到长溪小居又正好给?了沧玄阁机会,他们重伤自己,也?只是在赌戚长昀会不会救他——毕竟,薛应挽是唯一一个能够令戚长昀如此在意之人。
若只是丹田被毁,以戚长昀的能力,就算损耗大部分?灵力也?不是没?有修复可能。可也?许是那?一刀落下时看到了戚长昀留给?他的一丝护身真气,于是宁愿遭受同样反噬,也?要施下带有邪咒的恶毒手段,逼他若要救人,只能以性命交换。
当然,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没?有人会觉得,戚长昀真的愿意为了一个筑基期的小徒弟,宁愿抛弃自己千年修为与飞升可能,顶多只是想拖他一段日子而已。
谁也?没?想到,他们赌成功了。
戚长昀真的愿意牺牲自己,去救薛应挽这个微不足道的徒弟性命。
*
确认薛应挽已经?远离朝华宗,戚长昀才重新收回神识,拿起?剑,凛冽剑意从身体内部骤然爆发,如光华般笼罩山头,剑气将前方生生劈出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