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果感叹怎么能有那么多东西,然后回去整理画室,在干了的画上盖了一块轻薄的亚麻布。
宗跃洗得很快,换了件白衬衫出来,不知道是沐浴乳还是香水,身上气味非常好闻,胡子剃干净,就是半张脸特别红。
“淋浴器该换了,出来热水一百度。”
“…抱歉应该和你说的,我平时用冷水。”
叶果递给了他一支农夫山泉,让他敷脸。她则走回画架旁,用她的大水杯喝水。她买了一个大容量的水杯,还有一叠面膜,用来画画时敷脸。
“你这里什么都有,离你家也近。”宗跃环顾了下四周,“但需要多通风。”
“嗯,我打算先努力一年。”
宗跃敷完脸,拧开水瓶喝了一口,问:“接着打算怎么办?我还是可以帮忙谈判,画廊的律师也都没问题……”
“我还是想用自己的办法。”
叶果拿下画上的亚麻布,展示了新画。
入夜2。0
她复刻了入夜系列中一幅的构图,加入眼下日渐纯熟的国画技艺,混合实验性的流体油画,配合她擅长的色彩选择,和丝巾设计时学习的线条感手法,将所有元素都混合完成后,她再度开始开始简化画面和色彩,降低情绪密度,令画面变得轻盈……
她学着在拙中藏起锋芒,又让锋芒从缝隙中透出来了,画的尺寸没变,但情感的容量变大了。
“我试了一些实验手法,想把它作为我新系列的作品。我不想争是谁的创意,即便是他第一个画,我也可以做到比他更高明。我不走他们擅长的路,那里我又蠢又顽固,我想选一条更合适的路…”
叶果这几天一面画,一面回忆老吴的话,保持着面对羞辱的稳定心,回忆话中的每一个字。一些毫无用处,但另一些却好像给她指了方向,没有什么痛苦是白受的。
被偷走的画,算不得上巅峰,只是一个开始。
宗跃看着画,眼神复杂。
叶果希望得到赞美,非常渴望。但宗跃偏偏又不说。
“PleineLune开业前的晚上,我在视频里看到你的画,之后,就给你来了电话……记得我们当时聊了多久吗?”宗跃反问。
听到他提起过去,叶果难过起来。那时他们那么好。
“每次看到你的画,我都会为你本人着迷,你还有什么惊喜要给我?”宗跃望向叶果。
叶果看着他,脸发烫,知道他们还是会纠缠下去。
“我非常爱你,叶果。”宗跃走近,垂下视线。
叶果被刺痛,说:“我不能确定那个人是我……”
宗跃沉默。
“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叶果不做声。
宗跃自顾自开始说话:“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可能就成了一个混蛋了。她是我珍贵的回忆,我避免不了想起她……有人觉得不道德,我爸觉得不道德,但我没觉得不道德,她只是凑巧出现在我爸身边的人罢了,如果她出现在学校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我还是会喜欢上她,我就是喜欢她这个人。”
叶果感觉嫉妒又要吞噬她的理智,为自己悲哀,毕竟眼下他们只是朋友的关系。
“但喜欢、爱终究只是回忆。我有我的人生,我们只是用了不合适的方法告别,甚至都没有告别,这成了我的一个毛病,我也许应该看医生。我非常害怕下一个人会以同样的方式这样离开,那我只剩下两种做法,我先告别,或者用尽一切办法把另一个人留在我身边。第一种让我得了不好的名声,第二种让我忘记想留下的人是个活人。我很抱歉!”
他的表情悲哀但赤诚,令叶果觉得心被揉软了。
“我非常非常爱你,叶果!”宗跃又说了一遍,“我们分开让我更确信了。我很抱歉!”
叶果垂下视线,不再看他,擦了擦眼角。宗跃的手落在她的脸颊边,她抬头看他,他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