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本没什么,被阿姆一调侃好似有了什么。
她道:“真没什么。少将军有恩于我,见他自是得比景恒郑重一点。”
梳妆花的时间比云渺预想得多,她出了门,到了弟弟的房前,手搭上门框。
殿门向两侧打开,她便瞧见了殿中的少年。
少年坐在桌边,正随手把玩着一把晶莹的匕首,听到动静抬起头,眉若远山,眼若星辰,今日穿着一身竹青色锦袍,衬得人朗朗昭昭,往屋里一坐,便令满室生辉,似芝兰玉树一般。
云渺从光亮处走来:“午憩时忘了时辰,叫少将军久等,不知少将军今日来有何事?”
谢止渊起身,将匕首放在桌上,从窗纱中射出的几道若有若无的金光,倾泻在他眉梢间,映得他眉眼金灿明亮。
“你不记得了?”
云渺思忖了一刻。恰好一片金色的阳光跃入眼帘,让她眯了眯眼,谢止渊靠近,抬手帮她挡着阳光,他身上衣袍带着阳光般滚烫的温度,好一会,他清磁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来告诉你与太子退婚的事啊,你忘了?”
他声音本就好听,尾音拉长,便显得格外缱绻温柔,犹如一把柔情刀刮着人的耳畔,令云渺从耳根到肩膀,全发软了。
云渺正在梦里没完没了地上课、考试、做作业,追着一张被风吹走的数学卷子跑来跑去,在下雪天遇见了一只受伤的小野猫。她把小野猫捉住了带回家,结果小野猫不听话,不停地用爪子挠她。
猫爪子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碰了碰她的睫毛,沿着她的眼尾、鼻尖和脸颊划下去,轻轻戳了戳她的嘴唇。戳一下,又一下,怎么还不够,想要做什么。
云渺被挠得有些不高兴了,很生气地张口咬了一下,不知道咬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榻上坐着一个少年,披着一件厚厚的氅衣,正在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谢止渊?”她迷迷糊糊地问。
“什么叫做‘心上人’?”披着氅衣的少年撑着下巴坐在对面,极为认真地问她。
第77章烟花落(一)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云渺警惕地后退一点。
“有人对我说了听不懂的话,想要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谢止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她,神情认真专注得像是在和她探讨什么数学问题,“所以‘心上人’是什么意思?”
这个少年专注的态度让云渺忍不住跟着他的脑回路开始思考。
“‘心上人’的意思就是你喜欢的人。”她想了一会儿说。
“什么叫做‘喜欢的人’?”谢止渊十分认真地接着问,还是那副专心求学的模样。
“‘喜欢的人’就是”
云渺有点被问愣住了,揉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下定义,结果最后说了一个听起来没什么意义的回答,“你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你喜欢的人。”
云渺从谢止渊身边侧开一步,淡声问道:“怎么了?”
云瑶摇摇头,莞尔一笑:“没什么。是妹妹打扰阿姊与少将军谈事了。说起上一次,我也瞧见了少将军送阿姊回来,看来果真是如外界所说,阿姊与少将军的关系极好。”
女儿家落在他俩身上的眼神,有意无意染了几分暧昧之色。
何为外界所说关系极好,不过是自云渺一夜未归,翌日与谢止渊一同从林中出来后,关于二人的流言蜚语渐长。
云渺平静地听完,正欲开口,一道冰冷的声音先响起:“不劳云二小姐费心。”
少年自身后走来,手垂在腰间佩剑上,神情淡漠:“云璋被遣去往吴越之地,就在这几日就要出发了,云二小姐那日可要去为兄长送行?”
这便是提醒她管好自己的事。
少年人俊美的面容上覆着一层寒霜,周身气质冷峻疏离,那双深邃长眸投下淡淡的视线,倾轧过她的视线,周身锐气不藏,寒锋毕露,叫人不寒而栗。
云瑶屏住了呼吸,分明片刻之前,他对她的长姐还是和煦模样,眼下已是面若冰霜。
显然,云瑶方才那番话惹了他的不悦。而他也不是能轻易对上的。
少年从她身侧擦肩而过。云瑶面上笑意僵硬,欠身送别。
她眼角余光中出现了裙裾的一角,转身看向云渺:“阿姊。”
花树摇曳,洒下梨花如雪纷纷然,落于二人肩头。
四下暗香浮动,而云瑶身上的清香,也与周遭花团浓香,伴着柔风拂向了云渺鼻尖。
这股轻轻幽娆的淡香,与昨日缠绕在太子袖摆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云渺本以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多少会愠怒,可真到了这一刻,心中反倒并无多大波澜。
太子与云瑶本是表兄妹,多年情意两情相悦,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