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在彼此的试探之中,他慢慢加深了这个吻。呼吸渐渐开始交织缠绕,她被吻得软倒在他的怀里,被他轻轻掰着下巴仰起脸接吻。绵密的吻像是潮湿夏季的雨水,纠缠的气息仿佛彼此渗透着的云朵。
他的手指一寸寸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一边亲吻她一边感受到她因为被亲吻而身体微微地发颤。通过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她的情绪传递到他这里,像是细微的火花电流流遍全身,噼里啪啦,炸起一声又一声心跳。
冬日清晨的阳光明亮而清浅,老旧的木地板上拉出无数道光影,半透明的纱幔被风吹落,笼罩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在这个雪后的清晨接吻,窗外簌簌雪落,人们沉睡,天地皆白。
这一次他们吻得很深,很久,很长。她仿佛在这个浓烈的吻里确定他的存在。
似乎在睡梦里听见了他低低的咳嗽声,身边的女孩无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她还在做梦,不知道因为梦见了什么,意识模模糊糊间伸出手,轻轻地牵住了他。
谢止渊极慢地眨了一下眼。那个被牵住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谢止渊再次否认。
“那你昨夜去哪了,身上香气从何而来?”
谢止渊淡声道:“外孙并非孟浪之人,怎会在女儿家的屋子待上一夜?我与她不熟。昨夜不过是去见了云凌,又因太累便刚好歇在了他屋中,期间他阿姊来过,帮我唤了医工,大概那时染上的吧。”
谢止渊抬起指尖送到鼻下,轻嗅了一下:“有那样浓吗?”
他看向太后身侧的老宦官,老宦官明白那眼神中敲打的意思,闭上了口缄默不言。
楚太后道:“若你二人当真无一点关系,那为何要帮云大小姐退婚?”
“因为云凌。昨夜云凌带兵前来支援,倘若不是他在外帮着拖延太子兵马,我怕也不能等到您的人赶来制止太子。”
谢止渊话语平静,没有丝毫起伏:“如此恩情,我自然心中感激,便许了他可以提要求。他说想让君上收回自己阿姊的婚事,苦于没有办法。外祖母,您帮云大小姐,实则就是帮我。”
他说得真诚,交代了前因后果,更有细节,太后也知昨夜云侯带兵相助之事,细细揣摩,倒也信上了三分。
“外祖母应当是清楚外孙的为人。何况,”谢止渊顿了一下,“太子德不配位,心思狠毒,安插医工在您身侧意图不轨,这样的人怎配娶云氏长女?”
老太后冷笑,正是知晓孙子下毒谋害到自己身上,心中才更加发寒。
她从桌边缓缓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你且去回云侯一句,此事本宫会帮他。”
老太后如此说,便是应下了。
谢止渊点头道:“好。我替云凌感谢您一句。”
而此时二人口中的太子,正立在楚王寝殿之外。
“太子殿下,王上醒了,您可以进去了。”
清晨天才亮,楚王便传唤了太子。景恒点头,卷帘入殿,绕过屏风,迎面一竹简朝他扔来。
“父王!”景恒手捂着眼睛,撩袍在病床前跪下,殷红的血珠自眉骨上落下,一滴一滴,浸红他面前的地砖。
头顶传来楚王冷沉的话音:“太子何其果断有主见,明知楚国正值边关动荡之际,偏偏还去动谢家!”
楚王卧在病榻之上,倾身抬手扶着太子起身,笑道:“太子瞒着寡人做此举,是欲先斩后奏邀功,还是欲取寡人而代之?这楚王之位,不如让给你来坐吧。”
景恒听出楚王话中讽刺,连忙解释:“儿臣怎敢?谢家一直是父王心头大患,儿臣想为父王分忧,此番太后寿渊,是除去二人的绝佳机会,儿臣谋划多时,却不想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谋划失败。”
“不想?”楚王冷笑,特地咬重了“不想”两字,“太后虽非寡人生母,也待寡人不薄。太子给你祖母下毒,传到晋王耳中,便是谋害他亲妹妹,那时他若要你命给太后赔罪,寡人给还是不给?”
景恒沉声:“我乃楚国太子。”
“太子算什么?”楚王冷声道,“诸侯列国多的是王子王孙,晋王何曾放在眼里?楚国虽实力不薄,却也不敢与晋国直接刀戟相对。”
“再有谢止渊,乃是晋王外孙。这些年晋王虽未派人来过问,可谁知晓晋王心意?寡人一直都不敢动他,你竟欲取他性命?”
景恒拢袖长跪:“此事的确儿臣一时心急鲁莽。”
景恒想除去谢家,的确是因为近来楚王对自己频频失望,欲借此机会重获楚王的信任。可左右楚国大权大半都落在他手中,对于楚王的责骂,景恒倒并不在乎。
“你留下的烂摊子,还得寡人给谢家一个交代,寡人且暂时收回你太子的职权,不止如此,寡人还得担心他谢家这一回会不会真的被你逼出反心来,又不得不继续放兵权给他,安抚谢家。”
楚王冷笑道:“为人君者,不懂隐忍蛰伏,必有所失。便是你与云家小姐婚事,你也弄到这般田地。你不过是觉得你是太子,众人皆需仰仗你,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是吧?”
“你且记住,寡人并非只有你一个儿子。”
若说晋王说出这些话之前,太子一直沉稳应对,待这话一出,脸色顿时一变。
“父王何意?”
楚王道:“七王子在别国为质,这些年过得十分艰辛,寡人想,也是时候将他们母子接回楚国了。”
“可七王子血统存疑,父王不是不认这个儿子的吗?”
楚王看着景恒。他这个儿子在外人面前向来从容不迫,此刻倒是慌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