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云渺“啊”了一声。
年轻些的那个朝着刀疤男赞叹道,“大哥此计甚妙!”
刀疤男并未理会,只斥道:“动作麻利些,别被人看见。”
“大哥放心。”年轻的将云渺扛起来,从小道走了。
两人都是杀手,知晓此地治安极严,若有人失踪,很快便会有官署派人来找,附近亭长们也会逐户排查,躲不了多久。
也幸好,雇主的要求不是将这个女子带回去,而是将她杀掉,而且必须是死无对证,尸骨不能被找到。
年纪轻的那个就是漕县本地人,带着刀疤男走了近路,到了最近的山崖处,有百丈深,下是滚滚洛水,将人只直接扔下去,五成会死。
所以,为了以防另外五成,还要补上几刀。
即使背上是女子,但在两人看来,这也不过是个即将要赴黄泉的怨魂,随便带个耳朵或手回去,就能交差换金子了。
云渺被随便扔在地上。
云渺不知该说些什么,手紧紧攥住袖口,她倏然明白,方才为何会有些怪异感了。
因为……母后过世后,没人再伸手探过她额头了,就连阿浓,好像也因生于皇室,对她有点疏离。
还有便是,母后让她嫁去温家,保护弟弟,却没说,她以后该怎么办。姜国皇帝不止有一个儿子,虽然对女儿多娇宠,但也只是要什么都有而已。
大多时间,都是她自己孤独呆在宫殿里。
云渺从前一直以为是赵姬可恶,如今突然又有了另一种解释。那便是,没人保护她,她自己疏忽一刻,就沦落此地,也迟迟没人来寻。
谢止渊是故意的。他觉得她傻,但也有几分嫉妒,同样是生母早逝,他姐姐可没这样护着他,所以恶劣地挑拨两人关系。他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能对母亲的偏心毫无感触。
但云渺似乎偏是来克他的,整理好心情,已经想通了,阿浓好不就是她好么?若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云真继位,那赵姬不就成了太后?
她从小便讨厌赵姬,若没有赵姬,她父皇母后就是令人羡慕的眷侣,也同样讨厌云真这个证实她父皇母后关系有隙的弟弟。
她懂事起就开始挤兑赵姬了,现下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当然要阿浓继位。
所以云渺抬头对着谢止渊,坚定说:“那又如何,我与阿浓血浓于水,我会一辈子都护着他的。”
谢止渊幽幽问了句,“一辈子?嫁人了还怎么护着?”
云渺完全没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她早就规划好的,顺嘴便道:“我又不远走,当然能啊。”
但她说完之后,迟迟没有回声,她稍仰头,与谢止渊的黑沉的眸子对上,满是试探的眼神,才知她一时迷糊,说漏嘴了。她立刻补救道:“郎君,那以后咱们尽量离得近一点……哈。”
谢止渊没同她计较,从前她是如何想的,也不必再过多追问。过了这么久,他救了她两次,以后,一定要将她留在身旁。
他将她的头按在他肩膀处,“休息一会儿罢,很快就有人来了。”
云渺本想反抗,靠在他旁边,她更休息不好。但被按过去,靠在他肩膀上的感觉,也还不错,也反抗不了,她就顺从地嗯了一声。
她病了,但谢止渊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不知如何才能让她更好受一些,只能让她先睡一会儿。
云渺意识昏沉着,但太冷了,睡也睡得不安稳。她的头往下,一点一点地沉,谢止渊伸出手托住,没用力气,反而随着往下垂的力道,最后整个脑袋都落在他怀里。
他轻轻地揽住云渺,她闭眼时,没了平常的娇纵,很乖巧恬静,在他怀里,只是他一人的。
这般想,她就变得如此惹人怜爱。
她面色并不好看,脸颊浮着不正常的红,往日莹润娇嫩的唇瓣,如今干涩发白,瞧着很脆弱。
他低下头,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仅仅是下意识的,轻轻贴上她的唇,只是做了想做的而已。
云渺没睡熟,缓缓睁开眼,便见他放大的面容,即使这么近距离看,他依旧俊俏,没有瑕疵,像是白玉做成的人,心也一样的冷,不知是否有温凉之时。
她可能真的有些发热,脑子也不太清醒,在他察觉她醒后起身时,抬起双手,环在他脖子上,不让他走。
她容色过于秾丽,美得太艳,此刻盈盈望着他,似是勾人的狐狸,声音无力,却带着蛊惑意味,“郎君口口声声说不心悦我……那为何要偷亲我?”
她的头磕在一块岩石上,剧烈的痛意,脑后一阵眩晕,石头上洇开鲜血。
云渺被疼醒了,她眯着睁开眼睛,便见上方是长剑,日光晃在上面,泛着冷寒且刺眼的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身上砍来。
几乎是求生的本能,她费力向一旁躲,那剑砍在了岩石上,崩开的小碎石划过她脸颊,浅浅的伤痕却出了血。
她手撑着往后退,同时抬头见清了那两人,一个凶神恶煞,刀疤骇人,另一个看起来懦弱几分,但也非善类。
她强装镇定,仰起头,大声质问:“是何人派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