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渊扶着云渺腰侧的手松开,又将那只箭塞到她手里,扶着她的手抬高,想起方才她执着的模样就想笑,“要捏住前面,投的时候也要专心,好好学学……小夫人。”
他话音落下,最后一支箭也落入壶中,十发十中。
但云渺全然没学到,耳边全是那声小夫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她回头看谢止渊依旧从容,甚至他还问:“再来一个?”
她明白了,方才那声小夫人就是彻彻底底的嘲讽,他的意渺是她一个假的,凭什么被那么多人尊敬喊为小夫人?
云渺小小哼了一声,推开了他,随后转身往房中走了,而谢止渊跟在她后面几步远处,面上带笑。
他门二人走远后,赵夫人才从廊庑旁走出来,虽然县衙着脖子解释,高郎断袖一事只是流言,但赵夫人还是不相信。
她那个傻夫君属实不靠谱,这么隐秘的事,高氏郎君已经隐瞒了许久,怎么会轻易告诉旁人真相?
赵夫人的远房堂姐就是赵孺,若论亲缘,两人关系很远,但嫁得近,平日联络也多些。
赵夫人最近听赵孺说了不少郑娘子的可怜事,她十分不忍,听完夫君的话,还是不大相信,就过来亲眼看看。
男女间情谊这种东西,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怎么会有郎君对待心爱的女子是这样恶劣的态度,非要与其争个高下。
从县衙夫人这个角度看两人背影,此刻倒像是一对了,骄纵的小女娘还有纵着她的郎君,不像是妾室和郎主,反倒有几分像年少不知如何相处的夫妻。
但她又觉些许不对劲。
用完宴,便已有些晚了,又闹了一番,窗外日影沉下。将至夏,也渐渐热了起来,云渺方才又在外面投壶,出了一身的汗意。
县衙夫人给两人准备的厢房不算太大,但云渺看了一圈发现后面带着的净室非常不错,而且还有个莲花池。
许久都没在汤池中沐浴了,云渺难免有些心痒痒。
她特意出来,小心地打量了几眼谢止渊,毕竟两人还在一间屋子里,隔着珠帘,她见他在书架旁拿起一本古籍,看得专注,应当一时半会儿不会去净室。
但她还是出门叫了两个小侍女进来。一个在净室前看着人,另外一个则跟她进了净室。
在小侍女的服侍下,云渺泡得十分舒服,赵夫人准备的也很周到,连寝衣都给云渺备好了,料子柔软舒服。
一须臾过去,走出净室时,她外披松垮的寝衣,浓密半干的青丝披散开,如玉的面庞带着些潮气,周身带着闲适与散漫,屋内无人,谢止渊不知又去了何处。
云渺有些倦了,发现这处当真比小院中的东厢房好多了。起码,如果她被谢止渊赶下床,这里有个美人榻可以睡。
两人在外面是外室和郎君,当然会同床共枕,所以下面的人只准备了一床被子。
趁着谢止渊不在,云渺将侍女们都遣了下去,她把床上的被褥都抱了起来,直接铺到美人榻上,她躺了上去,盖好被,果然舒服不少。
她很自觉,在床上也会被赶下来,如今关系好不容易有些进展,还是不要再惹他了。
他不在,独自睡就是安心,云渺很快就睡熟了。
意识混混沉沉,她却察觉身上有凉意袭来,伴着凉飕飕的风,温暖瞬间没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回来的谢止渊站在她榻前,面无表情。
这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他手上扯着她的被子。
云渺下意识就伸手去拽,可谢止渊并未松手,她内心气愤,怎会有如此小气的男子。但表面上,她坐起来,仰头疑惑问他,“郎君,为何要把我的被子拿走?”
谢止渊转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床上,这次她更过分,连个褥子都没给他留,全都搬过来了,他说:“你都搬走了,我怎么办?”
云渺:“郎君去寻人,再要一床就好了啊?”
“如今旁人都在怀疑你我二人为假,我若再去要被子,岂不是坐实了猜测?”谢止渊始终没松手。
云渺觉他甚是小气,虽然说的有理,但她还是不想就此让步,她有预感,如果盖着被子睡,她今晚会睡得极好。
想到他不喜女子,所以,她又笑着看他,“那郎君和伊伊一起睡就好了啊。”
谢止渊盯着她,云渺理直气壮,又歪了歪头,眯着眼睛笑得很甜,显得愈发诚恳了。
没想到,下一瞬,她整个人连带着被子全被他抱了起来,往床那边走去。
少年用嘲讽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话,一边把那台袖里箭装在她的右手腕上,“最后一支箭还是用手抓着刺过去的太丢人了,不要说是我教的。”
“我才不会说是你教的!”她一边恼火一边挣扎,“谢止渊你放开我,我才不要学你的东西”
话没说完,“咔哒”一响,袖里箭已经被贴紧她的手腕上安装好。面前的少年微微用力,扣住她的手指迫使她按在射击的扳机上,把一枚袖箭装入弦槽,然后反手抬起她的腕。
紧接着,他握着她的手,瞄准了自己的胸口。
云渺愣了一下,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