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刚刚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她张口咬到了什么
那不会是她干的吧?三日之后,一个村民找到谢止渊和云渺的小木屋,说是有外面的人来找一位三殿下。
云渺当时不在屋里。谢止渊听到这句话就披了一件氅衣出去,在日落时分的林地间见到了提着一个木匣子的洛西园。
这个往日爱说笑的年轻人如今伤痕累累,握算盘的双手都是刀剑的伤痕。见到谢止渊,他整理一下袖袍,抱袖行了一个拜礼:“三殿下。”
“殿下见到我没有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倒也是罕见。”洛西园又说,微笑一下。
“父皇下令一万大军连夜行动,一百八十里急行军夜袭淮州,两日后淮州城破,何子完身死。”
谢止渊靠在树下望着他,“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洛西园苦笑了一下:“结局还是战败辜负了殿下的期待。”
“我无所谓。”谢止渊淡淡地说,“你们只是棋子。失败了的棋子就没有意义。”
“我来是受何大人所托,送给殿下最后一份大礼。”洛西园再拜,“想来这是一件足够贵重的礼物,殿下可以用它作为一份战后划分军功的筹码。”
这个年轻人半跪在雪地上,双手捧着木匣子向前,缓缓地将它打开。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惊起了树上的飞鸟。木匣子里是一颗头颅,死人的头颅,淮西刺史何子完的头颅。
洛西园打开一下木匣子又立刻盖上,双手高举过头顶而后平齐于胸口,缓缓地伏拜于地:“倘若殿下有一日登上天下最高的那个位置,请一定记得当年对淮西的承诺。”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有责任心的人。”树下的少年平静地说,“我的承诺不过是一张废纸。”
跪在雪地上的年轻人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长拜三次后起身,提了一根干枯的松枝,摇摇晃晃地踩在雪地上往前走,敲击着树干,忽地高唱起来:
流星夕照镜,烽火夜烧原。通过赌博的方式,数不清的银两以假。币的形式被花出去,对账之后再被洗成干净的钱。百鬼坊为客人们提供这项业务,同时也收取着高额的费用,一切结算都以赌局的形式进行。
“刺杀淮西船业大掌柜、永安道玉坊管事、以及兵部员外郎的幕后之人现在正在这里参加赌局么?”云渺悄声问。
“他本人未必在这里,但是手下必定有人在这里。”谢止渊低声回答,“永安道玉坊的账簿被拿走了他们在隐瞒一批不能见人的款项,而最快的洗钱方式就是来百鬼坊的赌局。”
“那批款项和你在查的失踪的军械有关?”云渺忍不住回头看他,“你到底在筹划着什么啊?”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背后的少年轻笑,手指扣住黄金面具,微微下压,而后对赌桌前的庄家颔首,“要最大的筹码。”
“我们也要赌博么?”云渺扯一下他的袖子。
“赌。”谢止渊按住她的双肩,把她推到赌桌前,拨开一绺儿她颊边的乱发,低下头,揭开一角黄金面具,轻轻勾一下嘴角,贴近她的脸颊,说话的时候唇抵在她的耳垂,“阿渺,你来赌。”
“怎么又是我来?”云渺小声问,“输光了怎么办?”
“你花我的钱还不够多么?”背后的少年笑了一声,“别担心,我赚的银子都是你的。倘若你输光了,我再赚给你花。”
“况且,”他低声说,“这场赌局就是要输,输得越多越好。”
云渺想了会儿,明白了:“输了的话其他赌桌上的筹码就会流到我们这一桌上来”
她还记得谢止渊以前说过不杀她是因为他要利用她去取殷川云府里的天子剑。
面前的少年歪着头,似是思考了片刻,忽地松开手,放过了她。
云渺一下子从在地板上的氅衣里坐起来,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呼吸,才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好危险。差一点就被他亲到了。
幸好他没有触碰到她的嘴唇,只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角。也许真是因为担心她心跳过快死掉了。
云渺也没有被人亲过,不知道真正的亲吻是什么感觉。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实在太可怕了,她感觉自己的心率已经突破到要上呼吸机的程度了,到现在还有全身酥麻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喜欢。
云渺还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想要把第一次亲吻留给喜欢的人。虽然以前为了下毒被迫碰了一下谢止渊,但在云渺看来那不算真正的亲吻,只是一个为了完成任务的紧急措施而已。
就像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她也幻想着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很帅的男孩子,彼此怦然心动以后在最浪漫的季节里拥抱和接吻,然后开启一段花束般灿烂的爱情故事,一起牵着手走过一生一世那么漫长的时光。
所以她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初吻献祭在这里!
云渺还在捂着胸口大喘气,谢止渊已经欠身把落在地板上的氅衣捡起来,随手扔过去盖在她的头顶上。
氅衣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干净气味,像是一团温暖的云朵笼罩下来。云渺啪一下整个人被完全地包裹住,拽着衣袖从底下探出头来,气恼地问:“你砸我干什么?”
“扔给你保暖。”
对面的少年毫不客气地指出,“你自己没发现么?脸很红,心跳很快,呼吸也不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