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低着头,她没看见靠在墙边的少年低垂了眸,掌心用力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身体难以察觉地晃了一下。
刚才她离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忽地疼了一下。
明明已经用了那种叫做龙血草的止痛药,按理说身体完全不可能感觉到任何疼痛,可是那一瞬间心痛的感觉还是那么明显,痛得像是扎进了一把小刀,狠狠地剜出血肉。
靠在墙边的少年松开手,微微仰头,轻轻闭上眼,忍受着这阵突如其来的心绞痛。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心痛的感觉。原因一定是那种叫做情人花的毒。
而且每次心痛都是因为她。
为什么?
云渺在这时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少年微微歪着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你干什么?”她紧张地问。
那天夜里,弦月坠落的时候,躺在被子里的云渺在半梦半醒间听见窗外很轻的“嗒”一响。
次日清晨时分,她从床上醒来,穿着件织锦大袖的丝绸软袍,扎一条极宽的雪白帛带,一只手挽起堆叠如云的青丝,赤足踩在木地板上,绣着云纹的裙摆从金丝边的地毯上迤逦而过。
她停下来,从竹木屏风后面踮起脚,探头往下看。流水般的发丝垂在屏风下面,仿佛绸缎般滑落下去。
屏风下的软榻边倚靠着一个少年,微微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阳光从她的发梢流淌到他的指尖,仿佛牵了一根很长很长的线。
第24章红嫁衣(七)
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半透明的纱幔,在女孩的发梢和少年的头顶悄然笼下来,像是落了一团柔软而蓬松的云。
隔着一扇屏风,女孩垫着脚,趴在竹木架上,低下头看着靠在下面的少年。清晨的阳光洒下来,从他的发梢往下流淌,描画他的眉骨和鼻梁,勾出清晰挺拔的线条,闪着细碎的暖金色微光。
他这样静谧睡着的模样,像是寻常人家未及冠的少年,养在绫罗绸缎、堆金积玉里,长成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小公子。
唇瓣微动一下,她想喊他的名字。
可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让他就这样好好睡一会儿。
她牵起裙摆,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推门的声音很轻,怕吵醒他。
今日府里的早膳是花酥糕、梅子饼、羊奶酪、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甜点和果盘。在内堂陪父母亲用过膳之后,云渺特意说了要回房温书时吃点碎嘴,端了一盘糕点再走。
很轻的“吱呀”声后,她回到遍地阳光的房间里,端着个白釉小瓷碟,盛满琳琅的糕点和早茶,静悄悄地放在屏风后那个少年的手边。
他还在睡。大约是这些天都很累了,又受了好多的伤,一睡着就睡了好久。
头顶上方的星图仍旧在不断地流转,天穹下方的大小石球按照天上星的轨迹运行着。女孩坐在最高的那颗星星上,身边的少年靠在她的肩头无声沉睡,流水般的烛光勾勒出他们并肩而坐的金色剪影。
耳边只有很浅的呼吸声与星轨运行时的声响。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云渺想起自己带来的荷包,打开来,数了数里面的干粮,发现最多只够两个人吃一天
可是他们还要待足足三个月又十天。
云渺渐渐觉得谢止渊刚才那些话不是故意逗她玩的,而是认真说的。也许他们真的要在这里慢慢风干变成干尸了。
她一瞬间悲从中来。
怎么可以在这个可怕的异世界,和她最讨厌的反派少年被关在一个坟墓里面变成干尸!
云渺越想越悲伤,再加上鞋子丢了,裙子脏了,肚子饿了,坐在这么高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睡着了的少年,醒了也不会安慰人只会说讨厌的话,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糟糕。
自从穿越到异乡以来,她一直强忍着各种各样的不适。长久以来的孤独和不安堆积在一起,在这一刻终于像是雪山上经年不化的雪那样突然往下崩塌。
云渺开始掉眼泪。谢止渊不回答,撑着下巴看她一会儿,忽地倾身过去,把她连人带外袍打横抱起来。
“谢止渊你放我下来!”云渺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大声抗议,“你能不能不要一晚上折腾我那么多次!”
“想知道一件事。”他懒洋洋地答,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女孩,另一只手干脆捂住了她的嘴,于是她的抗议声就变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唔”声。
就这样,她被抱着放在了织锦软床上,流水般的青丝洒了满床。她刚想试着挣扎一下,面前的少年就轻轻把她按在身下,一只手撑着在她的颊边,微微低头,垂眸看她一会儿。
“别乱动。”他轻声说。
云渺偏开头想躲开他,他稍稍掰过她的下颌,指尖从她的颊边滑下来,落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压了一下,按出一个小小的红印,那是他们刚刚接过吻的位置。
“我们刚才做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