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讨厌那种剑。”少年低声回答,“他对我说,倘若遇到使用那种剑的人,就毫不犹豫地直接杀死。”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戴斗笠的人又问。
“从一开始”少年轻声说,“你出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抓着小刀的手分毫不动,又在戴斗笠的人脖子上推进一分,冰冷的刀刃如致命的毒蛇即将咬下,耳边是少年清晰而冷冽的稚嫩嗓音:“你可以去见你想见的那个人,但是你不可能杀死父皇。”
戴斗笠的人缓缓地抬眸,雾蒙蒙的眼睛没有任何着落,却仿佛很静地看了少年一眼:“好。”
下一瞬间,“当啷”一声,少年松开手,小刀坠落在地,在寂静的夜幕里发出一声巨响。
“什么人在那里!”正准备离去的巡逻金吾卫听见动静,立即回过头来。
为首的金吾卫示意手下们拔刀,迅速地围了上去,第一排弓箭手半跪挽弓,第二排刀手抽刀向前,面对着前方,形成一个铁桶般的包围圈。
从前方的阴影里缓缓地走出一个人。
戴斗笠的白衣男人左手大袖下刃光滚动,右手紧紧扼着一个身形纤薄的少年。夜风汩汩地涌过来,戴斗笠的人在风里抬起头,平静地说:“你们的小皇子在我手里。”
“收起你们的兵刃,”他淡淡道,“否则我就杀死他。”
一瞬之间无数思绪飞快地掠过,云渺迅速回想起这个少年袖子里的刀无声滑出的画面,也许他大半夜到房间里等她就是来杀人灭口的。
还没来得及逃走,深绯色的衣袂已经掠过她的身侧。
少年自她的背后来到她的身前,轻轻一带就把她带进了房间里。
门“咔哒”一声合上,面前的少年把她轻轻按在墙角,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微微地俯下身来,低头贴近她的额头。
云渺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
“别走。”为首的金吾卫攥了一下刀柄。他认得那个少年就是失踪多日的年幼的三皇子。
被扼住喉咙的少年低垂着头,双脚离地,漆黑的眼眸里漠然没有任何情绪,如同一个牵线的木偶娃娃。柔软乌黑的额发被风吹起来,下面苍白的额头还缠着白布带,垂落的手腕上也绑着止血带,显然受过很多伤。
金吾卫首领不敢想象年幼的三殿下在宫外受过多少折磨,也毫不怀疑只要他不下令收起兵刃对面的男人就会杀死这个孩子。
“重复一次,收起兵刃。”对面戴斗笠的人又说,扼住少年的手毫不留情地收紧。被提起在半空中的少年剧烈地咳嗽起来,纤薄的身形颤抖着,没有神采的漆黑眼眸里呈现一种濒死的溺水般的光。
为首的金吾卫抬起双手,把兵刃扔在地面上,同时示意所有人收起武器。
“你要什么?”金吾卫首领问。
“带我去皇林禁苑。”戴斗笠的人淡淡地说。
被劫持的少年始终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像个没有意识的瓷娃娃。戴斗笠的人提着刀,在四面八方的金吾卫的包围下,一步步往皇林禁苑的方向走。
晚风哗哗吹过松柏的林间,系在树梢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无数脚步踩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是沙沙的声音。
其中一个金吾卫已经悄悄离去,把年幼的三殿下被无名江湖人士劫持的事告知了天子。
很快,更多的金吾卫出动,数不清的弓箭手隐匿在密林之间,根据戴斗笠的人的行动而不断调整和布置包围。
最后,当天子御驾出现在禁苑里的时候,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已经形成了。
箭簇的冷光凝聚在树林中戴斗笠的白衣男人身上。他停在一座高大的石山下微微地仰头,石山前是巨大的门,门上挂满了摇曳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着,寄托生者对已故之人的哀思。
戴斗笠的人摸索着把手掌放在门上,却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无数杀机锁死了,再前进一步就是万箭穿心。
想要见的人就在里面,可是却再也进不去了。
“放箭。”不远处的汉白玉阶上,十二旒御驾之内,天子平静地下令。
“陛下”
少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