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求经济自强,摆脱人身依附关系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在我看来,母亲才是今天该提倡的女权,可以是家庭中的小女人,但终究是人生中的大女主。
自己赚到钱,才能昂首挺胸,想干嘛干嘛,想回娘家就回娘家。
但我一开始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尤其是意识到母亲寻求经济自强,我心里竟不是滋味,甚至卑劣地希望她失败。
因为在家庭伦理八卦电视剧的毒害下,还有村里花边新闻的影响下,我总觉得(那时的杞人忧天),一个母亲的经济自强乃至本事变大之后,她的身心不可避要从家庭中抽离一部分;极端的,如果女人强大,见闻与格局增长,她的追求会发生变化,家庭会制约她前行,她就算不抛弃家庭,也会变得越来越冷静与冷漠。
况且小时候,确实见识过不少抛夫弃子,寻找更大幸福的女性故事。
小时候我们那边经常上演的桥段是,某人的妈妈不甘于屈在小山村或者说想改变家中贫困环境,出城闯荡,一别数年,某天摩登而招展地回来,问孩子愿意跟他去大城市吗。
孩子不舍故乡以及故乡的亲人,最终骨肉分离;当然也有跟随母亲走的,这也是我们小时候经历的第一次离别,有不少形影不离的玩伴,因此突然在我们世界里消失我似乎能预见,在提前恐惧着,从前的母亲将逐渐离我而去,变得越来越陌生。
而近在家门的工作,虽然正是为了维系家庭,但万一在工作中碰到各色人等呢,对其产生了一些影响呢。
甚至是……
如果母亲重回小学教师岗位,我倒不担心,因为我认知里,乡村教师,基本是圈定一生在当地的,真正跃升出城的屈指可数。
不过母亲说什么也不想当教师,理由很简单,面对顽劣的学生,受不了气,她的性格实在不适合。
加上脱岗多年,再进就难了。
罢了,我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掌控,就别想着母亲的规划了,眼下先熬过中考再说。
中考的压力与压抑,对于那时许多人来说,不亚于高考,一旦失利,恐会是万劫不复,因为没高中上了,你只能上中专,或者出去打工,这两者殊途同归。
残酷的是,我们镇只有四成初中生能升上高中,每年都在中考之后为社会“输送”大批劳动力。
我学习有兜底,只想快快跳过复习的日子,奔向新生活。
我期盼着夏天也想快点知道母亲在这次工作上的的发展态势;有时我也超前地憧憬起县城的高中,那里有更多来自“天南地北”各乡镇的人,应该会有不同以往的际遇,加上高中生素质提升了一波,应该会有更多有趣的人。
在中考之前,重复机械的日常少有亮点。
印象较深的,还是跟刘二他们在学校、宿舍楼的各个角落,围绕网游展开的畅想。
我们各自计划着谈论着,准备搞多少钱,搞什么样的装备,打造自己的角色,去迎接未来更丰富的玩法和副本。
虽然周末不用上课,但因为帮会活动的随机,加上非周末的话挖宝打怪打BOSS都会少很多竞争者,我们还是会在上课日寻找机会出去通宵。
期间也被逮过,但托刘二的福,德育主任没有报告我们班主任,只是由他训斥一顿。
随着人们渐渐减衣,直到代表夏天的衣物彻底焊在身上,距离中考,已经不足一个月。
风吹稻成浪,蝉鸣夏始忙,芒种已过,三伏未到,但人们早已体会着闷热与焦躁。
午时的天空一片青灰色,暴烈的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的,一阵南风吹来,卷起一股热浪。
蝉在树上“知一一了,知一一了”地叫着,声音低沉而缓慢,像在述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老人们坐在树荫下,耐心地摇着扇子,嘴里还一边诅咒炎热,一边高兴议论天气怎样有利于稻谷抽穗。
那些林中小鸟,都懒懒地歇在树上,似乎正在做着丰收的梦。
一个平常的午后,通宵完又经历早上的语文、英语考试的我,正趴在桌位上,争分夺秒地补眠,下午还要考数学。
刚从宿舍的床上艰难爬起来到教室,感觉大脑还是沉睡状态。
天花板上破旧吊扇送出的风,总是照料不到我的位置,热汗似出未出,课桌让我睡得黏黏腻腻。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喊我。
强打精神抬头往窗外一看,是我爸在喊我,他的到来我倒是不惊讶,我知道他的一辆拖头就很离谱地请了三个司机,自己就经常跑回家,因为其中一个是同村的兄弟,有他照看着也放心。
而在住宿的初中时代,父母来看望一下孩子,带点加菜,或者送来新衣服鞋子,也是正常的事。
要提一句的是,知道了孩子在学校的所有关键信息,家长一般都能进来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