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千户都被固定在指定牧区内,不得任意移动,所有牧民都要登记入册,凡年满15岁至70岁男子都要服兵役,并随时根据汗廷的命令,自备马匹、兵仗、粮草,由千户、百户长带领出征,对于土喇族男性来说这辈子就两件事,“上马则备战斗,下马则屯聚牧养”,既是牧民,又是战士,可见千户那颜是一种兵民合一的制度。
游牧民族就喜欢搞什么兵民合一制度,金的猛安谋克,蒙古的千户,清的八旗……被夏军消灭了一个那颜,就等于自己损失了百分之一的兵力,完颜阿勒坦能不愤怒嘛!?
这个时候完颜阿勒坦真的非常怀念四年前因为疏忽而被夏军噶了脑袋的哈迷蚩,此人在时,完颜阿勒坦感觉不到什么,军队被他协调的整齐有序,等他死了才发现部族的军事指挥他根本hold不住,尤其是对别的部族的驱使,哈迷蚩就能做到送死你们这群小部族去,好处我土喇来拿,夏纪六百一十二年的不胜不败就是最好的例证,被裹挟的西域小蛮族部落居然作壁上观,导致土喇被阴玉凤领军灭了七个千户那颜,亏得土喇马多,大军才狼狈西撤,逃出了夏军的攻击范围,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损失。
就在完颜阿勒坦画圈圈诅咒阴玉凤的时候,一道丰腴靓丽的身影款款走进了金顶大帐,抬头看得来人,完颜阿勒坦立刻甩掉不爽与愤恨,和颜悦色对来人用土喇语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大可敦。”不说还以为是香妃装扮的夏雪宜摇了摇头颅,叹气道:“值此现状,妾身怎么能安睡!?四年光景,部族就已经折了二十六名那颜。”土喇族的现行政治制度让身为大可敦的夏雪宜能接触到土喇最核心的机密,她是斡耳朵宫帐之主,斡耳朵宫帐由土喇初代可汗创立,是专门负责打点可汗财富,比如户口、钱粮、营缮、工匠等领域的机构,斡耳朵宫帐之主皆由历代可敦担任,典型的男人管打仗,女人则管钱粮。
游牧民族不是以户作为家庭单位,而是帐篷的帐,一帐约有四到五口人,千户不是说一定要由一千顶帐篷组成,千户的规模大小不一,有的千户能统御三四千帐,有的只能统御六七百帐。
人口,可以说是游牧民族相较于农耕民族最大的硬伤,夏雪宜刚和亲时就将账册上各千户的帐数加起算了一下,发现土喇一共有帐十四万八千二百四十,往大了算,一帐五口人好了,土喇人口不过七十五万,不当炎黄朝廷治下的一大县,哪怕在战争中土喇能打出一比五的交换比,也是亏,还是巨亏,所以游牧民族打起仗来都是顺风浪逆风溜,问君能有几多愁。
土喇是西域霸主,占据了西蛮四成的力量,这样一算,西域的游牧民族数量撑天二百万,这与现实相符合,在现代农业引入西域前,新疆在1902年时人口仅有207万,而不是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近两千六百万!
“不想死了阴士雄,结果却冒出了一个阴玉凤来。”完颜阿勒坦颇为无奈说道,本以为阴士雄死了后西域就再无能人,届时大军便能攻陷日落城,然后长驱直入,灭掉夏廷,将整个炎黄大地化为牧场,阴玉凤的横空出世却是打破了他的妄想,第一次的天狼山口之败他可以说自己大意了,损失了八个千户;第二次名义上打个平手但实际上却是输惨了,损失了七个千户,这一次呢,战斗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损失了十个千户,再打下去,他这个西蛮共主的名头可能就保不住了。
女人大抵都是善妒的,听得丈夫如此称赞阴玉凤,黑化状态下的夏雪宜就立刻不爽说道:
“妾身倒是想会一会这名将门虎女呢!”
书中人的悲剧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书中人,夏雪宜并不知晓自己不过是一本黄文中连名字都没有的炮灰角色,要不是此世界进入了IF线,夏雪宜的个人信息就是“和亲公主”这四个字,她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引出男主角江寒青另一名重要后宫成员希丝丽。
原文中的希丝丽是阴玉凤的干女儿,因是土喇人,故长得金发碧眼。
在夏军围攻土喇族汗庭的时候,有一个土喇族悍将力敌天兵天将,誓不投降,最终力竭而亡,临终前请求天朝将领饶过他唯一的女儿,阴玉凤为此人誓死不降的英雄气概所打动,便把这个孤女收养为了干女儿。
只是在这个有了乱入者的IF线中,希丝丽的命运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她依旧是土喇悍将的女儿,土喇的千户那颜都和可汗沾亲带故,所以她的父亲也姓完颜,名叫合达,完颜合达在汗庭被夏军包围时依旧展示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在王嗣璁领着夏雪宜突围时他毅然选择了断后,以绝对劣势兵力断后意味着十死无生,完颜合达就一个要求,让王嗣璁带他的女儿完颜希丝丽脱离包围圈,这是父亲对于女儿最后的爱。
完颜阿勒坦一把抓过夏雪宜的双手,对视夫人的双眸,摇头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对于夏雪宜来说,大部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的完颜阿勒坦就是她活着的唯一理由,大儿子明确被立为土喇的黄台极,黄台极也是个以讹传讹的炎黄词汇,是皇太子的意思,她与完颜阿勒坦的大儿子就是下一任土喇可汗,就对完颜阿勒坦说道:
“大汗,通天巫阔阔出阁下告知江家家督病重,世子要马上返回永安。”眼睛一亮,完颜阿勒坦抓住夫人的双手不由用上了力,声调也拔高了三分,问道:“此话当真?”
“大汗,你捏痛妾身了。”
“是朕不好。”说完,完颜阿勒坦就将夏雪宜的双手放在自己面前,轻轻吹气起来,以此缓解夫人手上的痛苦。
“阔阔出这人从不说假话,只是我一直看不透他,朝廷那边的机密他总能侦之。”夏雪宜欲言又止,其实她是在提醒夫君要警惕阔阔出,阔阔出能将夏朝的顶级机密呈递过来,同时意味着他也能将土喇的机密卖给夏朝。
沉吟了一会,完颜阿勒坦轻叹一口气,喟道:“长生天的代言人,我们惹不起,只要他提供的这条情报是真的就行,等一会我会让手下传播江浩羽将率众离开的消息,以扰乱夏军的士气。”
王家也深度参与了此次朝廷西军与西蛮联军的大战,不过是给西蛮联军提供各式各样的情报与朝廷动态,通天巫阔阔出正是王嗣璁的小叔王明思。
就在夏雪宜和完颜阿勒坦商讨接下来行动的同时,另一边的夏军也在上演同样的桥段。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江浩羽对着挺着大肚子,躺在卧榻上的阴玉凤征求起意见来,虽然成婚一年有余,但很早之前两人就有所交集,夫人十七岁时在图特谷和天狼山口的表现彻底征服了镇国公家的世子爷,军国大事都会找她商量,而不是自作主张。
躺在卧榻之上保胎的阴玉凤努力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说道:“夫君,不是还有凤琴妹子在嘛,你就放心的回永安吧,迟则生变,想一想咱们的孩子,夫君成为国公后,孩子就是国公府的世子或嫡女。”“可是,可是。”
“我知道生产这种事情夫君要在边上,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你晚回去一天,变数就大一天!”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四年来的军事统帅生涯让阴玉凤的心如磐石一般坚硬,不再会被儿女情长左右自己的思维,便有了此言。
夫人的劝阻最终让江浩羽咬牙下定了决心,将后勤方面的事情交待给了心腹后,他就在手下的簇拥下离开了行营,以最快的速度朝夏朝的政治心脏——永安,前进。
战争真的考验天赋,土喇一方真正配得上军事家名头的就是四年前因为得意忘形被夏军噶了脑袋的哈迷蚩,完颜阿勒坦也好,夏雪宜也罢,总体上都不是排兵布阵的料,原因很简单,猛将必发于行伍,宰相必起于州郡,可汗和可敦二人不是从大头兵爬到高位的,阴玉凤则是在父亲阴士雄的严格要求下从最低级的卒子干起,知道兵卒、伍长、小旗、总旗、百户、千户、裨将、主将、元帅各个层级军士的想法,哈迷蚩也是如此,天天和手下们打成一片,知道部下们想什么,而不是像大可汗和大可敦,高高在上,尽是下达一些子不接地气的命令,要知道长官张张嘴,小兵跑断腿!
土喇与夏军之间的争斗终于在八月十九这天分出了最终的胜负,经过三个月的反复较量,西蛮联军损失惨重,尤其是作为主导的土喇族,阴玉凤在西域十多年,深刻知道游牧民族的龃龉,打蛇要打三寸,打击被裹挟的部落并不能真正伤及西蛮,但不是说被裹挟的部族就不值得打击,她总是选择武备相对土喇来说薄弱的小部族作为突破口,一旦打开缺口就会让预备队迅速更上以扩大战果。
夏军也付出了不菲的伤亡,毕竟战争不可能不死人,零伤亡这种事情也就发生在信息时代,阴玉凤因为身怀六甲,状况也变得十分糟糕,几次差点流产,看到西蛮联军在夕阳余晖下不顾一切狂奔逃窜的丑态,她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紧绷了三个月如同弓弦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这一松不要紧,胯下就开始滴答滴答的流起黄澄澄的液体来。
羊水破了!
第一个发现阴玉凤异样的乃是江凤琴,她是江浩羽的二妹,封建宗族在排序时是不会将女性成员算进去的,江凤琴从小精明能干,多谋善断,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比之自己的兄弟丝毫不见逊色之处,就算是和精明强干的大哥江浩羽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立刻出言让女性亲兵护送大帅回营帐。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精神紧绷与好几次差点流产,身强体壮的阴玉凤在妊娠时却是犯了难,生孩子的痛感等级可是最高的,阴玉凤都快将含在贝齿之间的毛巾给咬烂了,羊水都流干了还是不见婴儿露出头颅来,没有羊水对阴道的滋润,生育会非常的困难,在保育技术底下的封建时代,可以看做是一尸两命的先兆。
都月上中天了阴玉凤还是没有将腹中的婴儿产出来,身体早已经是虚脱,渗出的汗水将内衣和整个床褥都沾湿了,用尽最后的力量终于将肚子里面的娃给挤了出来,听得接生婆告知是个男孩儿就满意的闭上双眼,昏睡了过去。
阴玉凤第二次生育就没有怎么痛楚了,王嗣璁利用前世记忆鼓捣出来的产钳一下子就将他和无敌凤帅共同孕育的子嗣给夹出来了。
可能是难产太久的缘故,镇国公世子和西域都护府都督所生的男丁出来之后竟是背着气哭不出来,一张小脸给憋得通红,并有向紫色发展的趋势,接生婆挖婴儿的咽喉也挖不出什么东西来,眼看就要闷死过去,万般无奈之下接生婆一狠心,狠狠咬了婴儿大腿一口,婴儿吃痛之下就哇地一声呛出了一口浓痰,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炎黄大地的面积非常广大,横跨了五个时区,西域与京师永安差两个时区,王嗣璁和往常一样,上午跟夫子们学文,下午跟少林寺的大和尚们一道修炼金钟罩,晚上则是偷摸摸的看小黄书与修炼云涛江浪,殊不知在他看两位前辈的圣遗物画卷打发时间的这一会时光,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江寒青已经诞生了。
由于江寒青此时刚出生,江家也是待男丁满虚岁十岁时将其纳入族谱,他上面可是有四个堂兄弟,十岁之前他就要顶着江五郎的行序之名喽,一如去年之前的王嗣璁。
只是吧,王嗣璁作为一个时空偷渡者,不在天道意志的监控下,以至于他可以无视主角光环的影响,按照自己制定的方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