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银行会发现自己账上又有了一块钱的存款?”
“是啊。”
“它就又能贷一块钱出去?”
“对啊。”
“这样循环往复就能贷出去无限多?”
“就是这么回事。”
“那银行不是在凭空变钱吗?而且它还是商业银行,不是央行!”
“是的。”胡重山和易韵竹向老李敬酒,胡小飞也站起来,和他们一起敬,但满脑子都在想程子晴说的话。
坐下之后他立刻问程子晴:“真实的世界也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但真实的世界有存款准备金。”
“存款准备金?喔,我有印象。”好像初中政治课教过这个,但考试不考。
程子晴说:“就是说钱每次被存进银行的时候,会被收走一部分押着不准动,所以它每次被存回去,都会变少,也就不能无限变多了。”
“那在这种情况下,每一块钱的真实存款,能产生多少贷款?”
“五到八块。”
“那就是五到八倍?!银行每有一个亿,就能贷出去八个亿的款?”
“是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不懂这些呢。”
胡小飞猛然意识到,这种现象就像魔法一样,在变钱出来。
他自言自语:“乌鸦用这种办法扩张了全社会的资产负债表。”古丽不解地看着他,程子晴说:“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凭空变出资本,然后用这些资本,完成了对工业和配套的投资。”
“这笔钱到底有多大?”
“地方财政收入的一半。”程子晴脱口而出。
“什么?不可能,你怎么算的?”
“用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加上房地产五税,再用这个合计值,除以广义的地方财政收入。”
“数据是哪里来的。”
“数据是财政部国库司发布的,在财政部网站能查到。”程子晴继续说:“在2010年,土地财政占地方财政收入的比重大概是百分之61。2,2022年是46。3,这十几年来,平均差不多是百分之五十。”
胡小飞道:“但不管怎样,这些钱都用来创造公共产品了对吧?它们建成了公路、公园、地铁、水电气,这些公共产品外溢出来的价值就是地价,对吧?”
“不可能的!”程子晴说。
“为什么?”
“土地是投资品啊,你想想,乌鸦构建土地财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创造信用,产生融资。”
“就是呀,这不就决定了土地的投资品属性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投资品就是用来炒的,房炒不住。全国每个人拥有的平均住房面积有四十多平方米,每两个人就该拥有一套九十平的房子,可我在跟默党接触之前,和八个人一起住在一间卧室里,那就是我唯一的住处,其他的空间到底到哪里去了?它们被空置着,因为它们是用来产生信用的。蔡长民,是这样吗?”
“啊?”蔡长民醉得厉害,刚才几乎睡着了,他惊醒过来,问:“什么?”古丽咯咯咯地笑,声音又脆又甜,她给胡小飞夹鱼肉,催促他吃菜。
程子晴向蔡长民问:“房子是用来炒的,是吗?”
“是。”蔡长民醉得坐也坐不直,嚼着舌头说:“乌鸦把一坨屎,装在一个黄金盒子里,给全天下的人说这里面装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值几十万个亿,他一直说,一直说,直到所有人都信了。然后他就在盒子上贴了封条,拿到银行去抵押贷款,创造出增量货币。”
“那个盒子就是整个金融体系的信用来源?”
“对,对,他把整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和那坨屎捆绑在一起了,只有通过那坨屎才能创造出信用,最终那坨屎成为了货币信用的主要来源,它的估值越来越高,产生了金融泡沫,以至于有人想把它打开来看一看,但很多人已经猜到里面就是一坨屎,所以他们很慌。”
古丽伸手拍打蔡长民的肩膀,笑着叫他别在饭桌上说屎。
程子晴说:“是乌鸦创造的这套体系,造成了全社会的贫富差距吗?”
“当然啦,你只要十五年前敢贷款买北上广深的房,后面努力不努力财富都刷刷地往上涨,如果你之前没买房,任凭你后来再怎么努力,你现在也买不起房不是吗?”
“一个人的财富已经和个人奋斗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