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理解是……血主把资产的一头放在中国,负债的一头放在美国,中国人只有用血主的负债才能形成新的资产,不然就会陷入通缩。但对我们来说危险的不是通缩,而是资金在金融机构空转,无法流到市面上去。”当胡小飞听不懂的时候,程子晴就为他讲解,她把蔡长民那些复杂的理论用平实的语言表达出来,等胡小飞理解了,她就又开始听蔡长民说。
她就这样听一段,讲一段,那些模糊的概念在她大脑里迅速变得清晰起来。蔡长民突然问:“胡小飞你不是大学生吗?”
“我是学渣。”那大男孩儿尴尬笑道。
樊花招呼完客人,正好走过来,他给他们倒酒,又送来一只装满开心果的玻璃碗,他笑着说:“老李说过好多次了,说小飞这孩子读书不行,说他高考还加了分的,结果211大学都考不上。”胡小飞只能继续尬笑,程子晴问他:“为什么你高考有加分?”
“特别民族加分。”他说:“国家对特别民族的优待政策。”
“你上的什么大学?”
“很一般的大学。”
樊花刚才取笑他,现在又笑着给他打圆场:“不一般啦,小飞还是上的本科,还是努了力的。说实话,考上本科不容易,一个班多少人能考上本科?蔡长民,你说全国有多少人有本科文化?”
“百分之四点几。”
“就是嘛,全国才百分之四点几的人上过本科,老李说小飞高三冲了一把的!厉害!现在好多单位呀,不是本科人家不要。”胡小飞道:“很多都只要研究生了,我同学说,银行招柜员都只要研究生了。”
“不可能吧?”樊花问:“它敢这么写出来?”
“写出来可能不敢,但最后要的都是研究生了。”
“研究生去银行当柜员数钱,他愿意?”
“他们就是愿意。愿意还不一定能上呢。”
“嘿~!找个工作已经这么难了吗?”
蔡长民说:“最近统计局有个数据,24岁以下青年失业率突破了20%。我们的就业统计有多宽松,小飞应该很清楚,但仍然是这么高的失业率。而且房价还维持在高位,所以现在的年轻人既找不到工作,还要面对高房价的压力,连在二十几岁的时候组建家庭这么自然的事情,都做不到。”
“有这么吓人吗?看你说的。”樊花下意识地往嘴里倒伏特加:“那社会这么不好,也没见你这个大经济学家去建言献策啊!”蔡长民不说话了。
程子晴和胡小飞呵呵笑。
胡小飞借着酒兴说胡话:“我们中国学生从小就要上晚自习,我还以为全世界都是这样,后来才知道全世界就只有我们这样,别的国家都不准公布学生成绩,也不一天到晚就考试,我们都是人比人,人踩人,搞内卷。感觉我们付出了好多,到头来好像没得到什么,读书的时候读书难,读完了找工作难,然后买房难,结婚难,不知道自己努这些力,最后得了什么,好像一直都这么难,永远都这么难。”
“天道不酬勤。”程子晴转头看向穿着蔡徐坤背带裤的大青蛙,说:“我明白了我们在造自己的枷锁这件事情,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中国人又不笨,为什么当年要允许血主这样做?为什么允许他剥削我们?”蔡长民停顿了很久,就像睡着了,接着他却突然说:“因为乌鸦。”
“乌鸦?乌鸦怎么了?”
“乌鸦出卖了我们。”
程子晴和胡小飞都愣住了,心想他是不是喝多了,脑袋乱了。
蔡长民继续说:“乌鸦是个卖国贼,他出卖了这个国家,出卖了一代人。”程子晴看着他道:“蔡长民,我不准你这样说。乌鸦他救过我,他是好人。”
“他不是好人。”
“你再这样说,我就不听你说话了!”
胡小飞也想开口帮乌鸦说话,但樊花伸出手,在程子晴和蔡长民中间竖着比划,说道:“好了好了好了,蔡长民,你怎么说话的呢?有一句没一句的。”程子晴问他:“樊花,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老男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皱紧了,他说:“乌鸦太狂妄了。”
“什么意思?”
“咳——”他这声叹息重重的,没有了他说话时那种阴阳怪气的尖锐,他喝一口酒说:“乌鸦以为自己能像在战场上那样,戏耍大君,愚弄血主。”
“他做了什么?”
樊花看了大青蛙一眼,向程子晴和胡小飞说道:“你们知道我们国家九九年有过一段困难时期吗?”
“不知道。”程子晴摇头。
“你们太年轻了。”
胡小飞却突然说:“知道的,程子晴,我们知道的,你忘了吗?我们才看了《漫长的季节》,那就是那段时期。”
“喔。”程子晴恍然大悟:“原来就是《漫长的季节》里说的那个时候啊,我知道。”樊花笑起来:“还有电影啊?那段时间啊,也没什么好记住的,还是忘了好。”
“那时候怎么了?”程子晴问。
“说不清楚,反正你们只用知道,那时候很困难,到处都有人下岗,到处都有人犯罪。所以当时啊,咱们就组建了一个特别代表团,去美国。”他又拿起酒杯喝酒,却发现自己喝得太多了,伏特加可不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