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雾气昭昭,空气倒是不错,见他没穿外套就往外走,书香说进去吧,再冻着。
杨刚说这还叫事儿,示意侄儿伙计接听电话。
书香对着话筒喂了两声,电话里的人问他跟谁说话呢,书香说跟我大啊。
电话里就“嗯”了一声。
书香抬起脚后跟撵着地上的沥青,说明儿你早点过来,电话那头又是一声“嗯”,他就也“嗯”了一声。
还想再说点啥,比如拔掉分机电话线,比如已经把老二丁安全送回家了,比如今晚预计通宵,同时,也希望妈能跟他说点啥,却都在一口可乐中变成了咕咚咚——喝得有点紧吧,哆嗦之下他“哈”了一声,打了个饱嗝。
妈问他咋了,书香说可乐有点剌嗓子,妈说那就别喝了呗,大冬天的。
书香说这汗还没落呢,虽说而后讲了自己戴着帽子呢,不过心里内团火却蔓延开来,瞬间烧遍全身,以至于四下乱窜,呼吸都有些紊乱,“也不知晌午喝了多少,都连上了,沏点茶水解解吧妈。”
“儿子是大了。”
书香吸了吸鼻子,问她几点到的(家)。
妈说也是刚进门,这会儿正打水呢,惦着泡泡脚,“你也泡个澡吧,出了一身臭汗呢。”
想跟她说一会儿就去,然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因为他知道,只要踏进内个屋,只要见到娘娘,上肯定是免不了的。
妈说咋,还生气了。
书香说没,挺高兴的,真的挺高兴,“你要是过来就更好了。”
“大了也,还老让妈陪着?是不是?”
沉淀了会儿,妈又说,“过了今晚就十八了,成年人了,以后妈就不深管你了。”
叫了声妈,书香说晚上跟娘睡,终究还是把心里话吐露出来。
妈“嗯”了一声,她说:“这还用告妈,你娘不早就说安排好了。”
“妈……”召唤着灵秀,书香又吸了吸鼻子,正要说点腻乎人的话时,电话内边像是猜中了他,说妈知道,都知道。
她笑着说何必非要讲出来呢,说起五更睡半夜不都坚持下来了么,“还有啥是不能克服的,对不对?妈相信你,也会一直这么陪着你。”
一口气说得书香都没话说了,只好哼了一声,说妈你别撂,我大想跟你说两句,随后转手把电话递给了杨刚。
“怎还家走了呢?”
杨刚说,“继红也来了,还说你跟孝昆一块都过来呢,结果……”结果身上就多了件羽绒服。
他笑着看了看侄儿,他告诉灵秀,说是下午三点多过来的,开始也是跳舞,后来就改自由活动了,“你嫂子她们五点多撤的……是,三儿打电话内会儿在屋里正晕乎着呢,连饭都没吃,说不想吃……我心说楞会儿你们还不过来吗,结果又俩来小时……可不,都在这儿呢,就差你了。”
随着一声“明儿可早点过来”,一句“跟你妈再说两句”,电话就又塞到了书香手里。
以为妈会说些诸如“早点休息”之类的话,再不济也是“听话,别添麻烦”这类嘱托,不想妈根本就没提,或许应了她那句“妈就不深管你了”,她说的是去玩吧。
停顿一两秒,她说咋还不挂电话,骂了句臭缺德,她说妈喝多了可不光骂街,还打人呢,“谁叫你是我儿子呢,是我儿子就得听我的,要不就甭跟我过。”
“啥?”
“过日子。”
“以前你就这么说他的。”
“贫嘴,好了好了,妈还得洗脚呢。”
撂了电话,书香说怎没看见郭涛呢。
杨刚把羽绒服递过去,说六子吃完饭就走了,没准儿这会儿正玩呢,管他干嘛,拍着书香肩膀说走走走,进屋吧。
屏风有点丁字路上老槐树的味道,就是闻声不见人。
被大爷搂着,他说要是饿了就去二楼,要是实在懒得动弹,屋里不还有牡蛎呢,打电话让人给送也行。
打前台拿起冰激凌,给书香塞到手里,指了指屏风后面,说这儿也能跳舞,而左面的走廊也在这个时候被他点出来的,“还是把角内屋,去吧,大也该回去了,要不内帮人又该吵吵了。”
舞厅里正放杰克逊的billiejean。
书香说你几点过来。
杨刚说不好说,而后说屋里有床,到时你们先睡,就甭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