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歇会儿歇会儿?”
他没接着,把爷爷晾在一旁,转而让奶奶赶紧坐下,盯着自己的脚丫子,好么会儿才说:“书也甭找了,等哪天有空再说吧。”
盯着手里的烟,语气终究是缓和下来,但浑身燥热,也皮紧,总想干点什么。
他仰起脸,目光转到柜子上的分机时,余光也觑见了爷爷和东墙隔断,这会儿他真想给陆家营去个电话,说道说道。
迟疑中,他又一阵心灰意懒,跟妈说什么呢?
连嘬了两口烟后,他把烟屁往旮旯上一丢,说了句“走了”,起身朝外就走。
迈进堂屋的内一刻,忽地想起还有罐头没拿呢,转身差点跟焕章撞个跟头,“拿东西啊?”
他气恼恼地扔了一句,进屋把罐头拎在手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月亮比奶子还大,还亮,招摇地挂在半空上,然而书香自始至终却没再闻到麝香或者别的什么味道。
他深吸了两口空气,院子里越发冷清,包括身前的孤影。
推着车子进到胡同,前院门还锁着呢,也听不到狗叫声,或许内两个玩意早就二门子里睡着了吧。
直到此刻,焕章才说,他说咋了杨哥,打身后贴了上来。
月色下,小心翼翼的,国字脸上的内双大眼仍旧在凝视,连眉都攒在了一处。
“也没事儿。”
丁字路上都能听到车轮与路的摩擦声,还有罐头瓶子的碰撞声,就这么往北,绕过老槐树往西扎进胡同,书香才说,“我跟凤鞠打架,你向着谁?”
这么说或许不太精准,他就改说:“你爸跟你妈要是打架,你帮谁?”
紧接着就“呸”了起来,说自己说的这都叫什么鸡巴话,难免有些神神叨叨,再次拐弯后才勉强沉淀下来。
“假如。”
他说。
坡下,菜园子里的内眼井已被木板盖上,像是掩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影影绰绰的芦草参差不齐,和树一样败光了叶子,若非毗邻水面傍着一轮明月,让眼前一亮,或许隐没在树丛下的三角坑会更加萧瑟荒芜,甚至于恐怖了。
“赶上的话,装听不见还是两不相帮?”说不清为啥要问这个,但说的就是这个,“或者抬脚走人,眼不见心不烦?”朱红色大门璀璨生辉,正因为能看见晃悠的身体和彼此的脸,所以显得异常诡谲。
焕章在开门,拔开插销的内一刻,他说倒也劝过两次,“我妈一哭我爸就顺情说好话了。”
这番话显然不合书香心里,一时间却又让他无从辩驳。
附在大门上的小门打开,钻进嘴里的一刹那,焕章说“偏手不好拉,真不好拉”
“你还不了解你琴娘么?”
诚如所说,却越发激起书香心头里的倔强,挎上书包,又拎起罐头,叫了声“焕章”,在其回身时,就口不择言地来了句“偷听过大人崩锅儿吗?”
焕章正去插门,登时回身“啊”了一声。
书香直勾勾地,也有些张口结舌。
不知杨哥想啥呢,插上门,焕章说在老房里听过——“还是去年的事儿呢。”
寻思杨哥是不是憋闷久了,就问是不是想通了,可这会儿想通了也没女人,更没磁带,就转磨磨地说:“生完炉子找本书看看。”
“拉倒吧。”
与其说书香在笑,不如说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挎着书包,提溜着罐头,等焕章走过来时,就把网兜推了过去。
“你心里有事儿,肯定有事儿,不然不会说这些。”
往厢房走,焕章说磁带是没拿回来,但有书,拉开灯后,他让杨哥坐着,别的甭管——生炉子。
书香仍旧没接茬,把书包挂门沿儿上,就捋起了袖子。
“直说甭管……”
“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