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保国,给浩天盖毛巾被时,浩天也醒了。
“烟呢,杨哥?”
喘息的声音沙哑而紧绷,书香就把手按在了浩天肩膀上,“躺着吧,哥给你点。”
踅摸出烟来叼在嘴上,点火时,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身上都湿透了。
黄鳝和田螺是周五晚上吃的。
浩天父母是周三下午来的,还提溜十斤鸡蛋和两瓶白酒。
灵秀说这是干啥,“也不说上午过来,饭都吃完了。”
寒暄在笑声里,书香就打屋里跑了出来。
和浩天父母打过照面,他说浩天都叫了我二年杨哥了,这点事儿还叫事儿,而后又说,昨儿晚上浩天一宿都没合眼,“我看咱爷仨谁都别说话,让浩天自己决定,到底留下还是住着?”
“没什么过意不过意的,不就怕折腾吗。”
答复着浩天父母,灵秀拍板:“人留下酒留下,鸡蛋拿回家。”
就这么着,浩天一直留宿到周六早上。
临走时他说都不想家了,他说:“这嘴都吃馋了。”
灵秀说回头跟你杨哥再过来不就得了,“要不,你杨哥一个人在家也腻得慌。”
接下来的小十天里,日子叽里咕噜的,眨眼就过去了。
走漏出杨刚在体委看球的消息是书香打李萍嘴里听来的,这时已经月底了,农合杯也结束了。
跟世界杯赛场上的意大利队几乎如出一辙,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但好歹人家是真踢,这成什么了。
然而话题都围绕在了昨天下午书香施救“溺水者”这件事儿上,配角父母又赶过来道谢,踢球放水这件事就给冲一边子去了。
灵秀扭过脸来,悄咪地支问了句:“到底咋回事?”
书香说:“王辉溺水了,救他前儿还有焕章呢。”
昨儿就是周六,农合杯决赛。
和上周六比,这次在时间上明显宽裕多了,虽说一周的赛程安排间隔短了点,但起码没那么赶落,也不必扫除,更无需通知家长开什么幺蛾子动员会。
就是有点夸张——世界杯点数决胜,农合杯也点数决胜,尽管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这半年来的就都很夸张。
“说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没收苞米,我看,这天凉不下来。”
随后,杨刚说今年太忙了,“都没带三儿出去玩。”
“玩还怎踢球?”
书香嘟哝着回了一嘴,正要就着话题问杨刚到底哪天去看的球,结果却又被两位村干部以及溺水者的父母把话筒抢了过去。
“身体重要,可不能太辛苦。”
在支书和村长带头下,溺水者父母也这么说,“您是咱泰南的支柱,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说完,又是一通感恩戴德,说老杨家就是泰南人的福星(二十多年前是,现在更是),而后夸说灵秀教子有方(还得说咱这老妇联主任好啊)。
俩干部则说,沟头堡又出了个大英雄,将门虎子。
瞅这意思,再往后说自己可能就成伟人了,书香忍不住就插了句嘴:“人命关天,看见了能不管吗?”
但很快,他就又被内份激昂澎湃和口水飞溅给压了下去。
“庄亲庄亲一家亲,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哪怕驴唇不对马嘴,哪怕哪都不挨着哪,丝毫也没影响内四个人的心情,“对咱家王辉有再造之恩,绝不能肉埋饭里。”
书香笑了,红着脸笑,红着脸说:“还有奖励?”腮帮子跟嚼了一吨口香糖似的。
“有,肯定有,必须有。”
这你来我往,都快说成贯口了,“对对对,开学咱就去学校,把锦旗给送过去。”
开学真就去学校了,后来这事儿还上了泰南新闻,只不过接受采访时书香把在学校表彰大会上的发言又给重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