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约而同,灵秀和云丽扬起手来也跟着打起拍子。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是来在大街前。”
意想不到的是,六十多岁的人亮起嗓子竟不输年轻人,圆润平滑起落有致不说,在外界干扰下吐字竟也还能如此清晰。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吧,唱了两句之后,李萍还拉起了灵秀的手示意,灵秀就朝云丽递了个眼儿,随后就跟着唱了起来:“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嘹亮的水嗓儿清脆柔美,像是在娓娓倾诉,又像是在重温逝去的内些美好时光,尤其是那扬起来的兰花指,舒醉了夏晚,也让某人沉浸其内无法自拔。
书香确实有些无法自拔,也正听得如痴如醉,然而调儿却忽地一下变了。
“想着你的心我想着你的脸,想捧在胸口能放就不放——”意识到被干扰后灵秀就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连连摆手说“串了串了”,然而手却没收回来,一扬一转搂过时,书香眼前的瓦蓝色就都成了海棠色,沁香扑鼻,“都你搅合的。”
饭后西屋又开始热火朝天起来,桌子上码了不知多少票子,他们轮胳膊卷袖子,眼睛瞪得溜圆,如临大敌似的。
院子里也热火朝天,他们脸上擦着粉,霓虹灯下,身上又打了层发蜡,虽听不清嘴里说的是啥,但有别于西屋里的一脸严肃,他们脸上则都带着笑。
也难怪,往常都只是在老槐树底下耍嘴皮子,今儿这场面就跟去夜总会似的,不说一年赶不上一次也差不多,还不可劲儿折腾。
书香也想折腾,不过一圈下来却只是把狗抱了进来。
灵秀说你这就是疑心病闹的。
“心眼怎这么小内?啊?”
她脸一板,腾出手来就掐在儿子的胳膊上,“老实给我家待着,哪也不许去。”
就这一下书香嘴就咧开了。
“唉——”,他脸跟嘬瘪子了似的,也夹起胳膊,“轻点,妈你轻点。”
跟着倒霉的是他怀里的俩狗子,还没弄明白怎回事就给挤的呜呜直叫。
“轻点?放下笤帚又改扫帚,你怎不提笼架鸟介呢?”
她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叫你不知道干净。”
光这点,不说妈有洁癖也八九不离十,但刚逃过一劫,打死他也不敢跟灵秀这么说。
丢下狗,他胡撸两下胳膊,瞥着灵秀问说我睡哪,言下之意家里也没地方,“不算焕章跟保国,不还有大鹏呢吗。”
“别问我,爱睡哪睡哪。”
就在他正要回嘴说点什么时,云丽也正出来。
瞅见这一幕时,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还跟娘娘去东头得了。”
边说边笑边往前走,凑到灵秀近前时,一把挎住他胳膊,“你说好不好?”
曲声悠扬,香槟色的裙子也跃跃欲试。
一起飘动的还有眼前的粉红色,但书香不敢多看。
他瞥着云丽,也许是不置可否,可能也是没来得及说,灵秀这边已经把话接了过去:“我看,给你娘娘当儿子得了。”
心境才刚和缓,这下又给书香弄得皮球泄了气,呆愣愣戳在原地。
打牌的仍旧在打牌,唱歌的也一直在唱着,他抬起头时,姐俩挽着手已经走出堂屋。
看着她俩穿过人群消失不见,洗过手后,书香心里这邪火仍就没有消退。
他也走出堂屋,在人群里饶了两圈没找到六子却看到了角落里不言不语的琴娘。
“就你一个人吗?”可能是挨得太近,又或是凑近耳边,还把琴娘给吓住了,“是我,香儿。”他忙拉住她手解释。
秀琴拍了拍胸口,缓了缓,才说:“上哪嘞?”
“听歌呀,刚打屋里出来。”
琴娘穿的裙子已经换成了背心,多半是洗过澡了,“焕章说你中暑了?没拿点药吃?”
“喝了瓶藿香正气。”
书香“哦”了一声,闻了闻,的确有股子藿香正气味儿。
台上咚咚咚地,也分辨不出琴娘说话什么调儿,不过瞅脸色像是中暑的样儿。
“好点没?”贴近耳畔时,见她点头,他就咧嘴笑了起来,复又拢起手说:“尝内牡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