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还剩最后一块地吗,等歇完晌再去。”
除了书香,在座的都或多或少喝了点酒。
“一天也都割完了。”
杨廷松拍了板儿,众人也都没有异议——李萍符合道:“都听你爸的。”
——夫唱妇随之下,杨廷松把酒杯端了起来:“颜颜也没抱回来,”这一开口,而后杨廷松又道:“新姑爷头一年哪能跟往常一样?。”
目光在两个孙子身上掠过,“吃完饭歇歇就准备准备,别让人家挑了理。”
哥俩看向杨廷松,齐声说道:“明儿不您生日……”
李萍笑着接过了话茬儿:“明儿再回来呀,这不也算是过去罩了面打了招呼,看不出这是你爷疼你们俩?”
酒已三巡,杨廷松满面春风又道:“香儿下午也甭跟着下地了,在家做作业。”
书香鼓起腮帮子正闷头吃着,他扫了一眼杨廷松,跟着也“嗯”了一声。
下意识又看了看杨刚,忽地发觉大爷也理了发,这口饭咽到肚子里,猛地就嗝了一声,起身抄起一旁的冰镇汽水,对着嘴咕咚咚就是一憋子。
饭后午睡,他和灵秀躺在东屋大哥内间儿,在翻来覆去始终也没有困意。
灵秀说你瞎鼓秋啥呢,不说睡会儿觉。
书香抽搭起鼻子:“妈,我娘娘感冒了?”
在内张同样浅含红晕的脸上寻唆,想靠过去腻乎腻乎,却又嘀嘀咕咕,怕被她吼。
“没准儿也是热的,”灵秀眯着眼,轻声念叨,“睡不着就回去写字。”
“妈下午几点走?”
见她似眯非眯,鼓起胆子往前凑了凑,“我跟你一块去行不行?”
抓住了灵秀的手,书香只觉自己手心都是汗,心也扑通通乱跳成一团。
“三点再去,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恍惚间,听妈说了这么一句,还拍了拍自己脑袋,于是书香把头往前一探,像自己养的内两条狗似的,蜷缩起身子扎进妈的怀里。
“那,那我就睡会儿。”老老实实地贴在她胸口上。
“去不去都行,也五口人呢。”
灵秀眨了下眼,看着怀里的儿子,“乐意帮忙就去你艳娘那搭把手。”
见他只是窝在那,既不睡觉也没了往日的皮劲儿,竟还有些不太适应,“怎觉着你不对劲呢?”
推了推,儿子眼神错乱一脸困惑,灵秀心里一酸,于是内个华灯初上的夜晚便又从她脑海中闪现出来,她记得当时儿子的脸上就是这幅透着委屈的表情。
“妈又怎么你了?”牵绊着心系着,甚至摸了摸儿子的脑门。“心就不能踏实?”
“妈。”环住灵秀的腰,书香把脸又扎进她怀里。“我就跟着你。”把眼一闭,隔着衣服摩挲着妈的胸脯,“跟着你。”
“多大了还离不开妈……”难得一见的是,儿子竟真的安静下来,如同回到过去。
“咋办呀傻儿子。”喃喃中,灵秀把眼合上了,手也揽在了儿子的脑袋上。
还没进伏,但这夕照却烤得人驷马汗流,脸上都蒸腾起一层干火。
田间人头攒动,挥舞着镰刀,希望早点能把粮食收了,争抢着时间。
书香骑着自己的二八铁驴驮着一箱冰镇汽水往自家地头里赶,一路上咣当当的,老远就看到灵秀和云丽这姐俩的身影。
他脑袋上带着个削了顶子的草帽,上面穿这个俩甲背心,下了车才觉察到狗鸡都给这一路颠簸磨麻了,那感觉如同过电一般出溜溜的,在裤裆里嘟噜着。
“凉的来了。”
到地头就喊了一嗓子,随后把汽水从车架上搬下来,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又喊了一嗓子:“歇会儿再干,喝口水来。”
抄起汽水瓶子,嘴一张,米粒碎牙叼住瓶盖这么一咬,就起开一瓶汽水,如法炮制,随后又起了四瓶。
也缺德了,最后这片地也没个树荫凉,连歇脚背凉风的地方都没有,妈了个屄的不热死人吗。
忙碌中的五个人没有抬头,仍旧在挥舞着镰头往前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