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搭呢,都挠出血檩子了。”
投在柴灵秀线条里的目光可不止李萍,马秀琴也笑。
这等场合下,书香自然也跟着一起笑了。
他扬起嘴角,喜庆就出来了,细端详的话,那眉那眼竟有七分柴灵秀的影子,或许说翻版更确切一些吧。
秀琴的笑像她的脸,一如既往,伏天三角坑里的温和在此时发酵出来。
“大爷咋了这是?”
她问。
李萍就笑说:“脖子痒痒。”
复又劝她多吃饺子,“家开始打窗户门了吧?”
秀琴点头,说新请的木工——北小郊的。
之所以说新请,在书香的追问下才告知,出廊出厦的屋子原本就废木料,起先请的那个师傅手艺糙了点。
“哪哪都有糊弄人的。”
李萍如是道,“手艺人嘛,”她停顿了下,“厨子颠勺,瓦匠玩刀,说书耍嘴……”一一列举各种不能得罪的事由。
杨庭松又喝了一盅酒。
“再怎改革手艺这行也丢不得。”
配合著“忠孝仁义”这四大之首,霎时间便给手艺人争了一席之地,不过最后他又补充道:“这世道,唉,哪哪都有行业败类。”
倏地一下,灵秀面前的酒盅被书香抢了过去,仰脖就把酒干了。
“噎死我啦。”他说。“又没人跟你抢。”众笑声里,他胡撸着胸口顺气,龇牙咧嘴一脸痛苦。
秀琴收到的礼物是个镀铜的小弥勒。
应瓜子不饱是人心的说法,书香摆出个虔诚姿态——在家孝敬我妈,出门在外不烧香——我大不信鬼神,我也不信,但我愿琴娘笑口常开。
还说下午过去一趟,不知她人去哪了。
秀琴捏住弥勒先是笑得春风满面,而后又满脸通红,再之后和灵秀窃窃私语时,书香屏气凝神也没听清她俩说得是啥。
事实上“训斥”如影随形,总会在不经意间流溢出来。
说憨皮赖脸吧,书香还真有点,可要说知耻后勇,也不能说不恰如其分。
可想而知,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还跟亲妈挤在一起睡,理由再好那也好说不好听。
然而出于避避风头的想法,在那深邃的杏眸化作一汪秋水时,他又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啊,有饺子汤不喝?”
灵秀的目光由秀琴身上转而落在书香脸上,“赶紧给你娘娘把饺子送去。”
等人走之后才想起来告他明儿个自己买点早饭凑合一下得了。
“香儿他……”秀琴寻梭着空气愣了好一会儿,仿佛人还在眼前似的。
“……”直听到灵秀说了什么,才若有所思地说:“有也不会跟我说……”眼里既有羡慕,同时又有些自卑,而且不免闹了个大红脸。
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她懂,也知道人比人没法比,就又捏了捏手里攥热乎的东西,“搞对象连个影儿都看不着,落得个清净。”
与其说她口是心非,还不如说是心灰意懒呢。
这段日子娘俩就跟捉迷藏似的——不知道到底谁躲着谁,而就算她有心去管教儿子,可见不着人也就罢了,看见了也不知该说什么。
“咋了?脸这红?”灵秀给秀琴倒了杯水,见她翻来找去不知又在干啥,“翻腾啥呢?”
“来根烟。”被秀琴招得就也抻了根,“感冒了?”
秀琴摇了摇头:“也没。”
她不说灵秀也就没问。
“可能有点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