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瞪了老伴儿一眼,然而眼里却满含夕暮之情。
唉了一声过后,她又道:“云丽也是,啊,喝那么多酒还非得洗澡,往常洗就洗了,这阴天巴火还洗?你说说,啊,那感冒几天了都?”
“哎呀,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她不也憋好几天没喝了吗。”
杨庭松脸上带笑,“再说云丽爱美你又不是不知道,完事放松放松不也人之常情嘛。”
给日头一照他那儒雅的脸越发显得红光满面,“我看呀,云丽就是虚火赶落的,不说晌午给擀点热面汤吗,汗发透了就好啦。”
一边说,一边扬起手来,“其实我这也是心里有火,不过是各走一经罢了,完事儿不也就好了嘛。”
老两口到东院时,面已经被杨刚搬出来了。晾衣绳上挂着他浆洗出来的衣服,里外屋子也都被归置出来,烂七八糟没用的都堆放在独轮车上。
“这细面也就是白了点。”
富强粉倒是不多,摆在杨廷松面前的就一口袋。
把笸箩放在木头椅子上垫好,不等他搬,杨刚就把它抄起来倒进了笸箩里:“没家的面好吃?”
和父母絮叨着,再有个把月就该麦收了,而后抄起了独轮车:“我爸这是心里有感,就应该这样儿,更应该马放南山。”
杨庭松没接茬儿,而是上前从儿子手里抢过了独轮车。
看着老伴儿的背影,李萍应道:“他?嘿,你爸这心思就没在自己身上搁着过。”
推出去几步,杨庭松停了下来,他转回头笑道:“又来了不是?”
李萍“唉”了一声。
杨刚忙问:“夜个儿我爸半夜才睡,又看书了?”
李萍“嗯”了一声。
望着父亲消失的背影,杨刚则皱起眉来:“我爸就会给别人解心宽。”
一边寻思一边侧脸打量母亲,怕提起妹子来勾起她心思,忙又问道:“清早起来不也没再拉肚子吧?”
“没。”
收回心思,李萍摇了摇头,“内晚上不知他几点睡的,五点多又没见着人,这宿都不知他跑了几趟茅厕……”
“云丽呢,好点没?”
“也没啥事了。”
隐约听到外面独轮车斗子颠簸的声音,李萍又赶忙念叨:“你爸这人啊,还埋怨我把事儿跟小妹抖搂了……行啦不提了,省得又说我没事找事了。”
她提溜起升舀满了面,边笑边开慰儿子:“你爸特意嘱托给云丽弄点手擀面,汗发出来她就好了。”
看着母亲鬓角处的斑白,杨刚嘴角蠕动了两下——可怜天下父母心。要说没说之际,母亲又道:“不是妈说,云丽就是穿的少。”
从雕梁画栋的廊子走走停停,书香一直在举着这把花了他二十块钱买来的天堂伞:“也买不起什么好的。”
他看着伞底下柴灵秀净白光亮的脸,素面朝天总觉得应该给她配点什么,其实这心思在书勤结婚时就有,只不过此刻内心更加迫切罢了:“将来有钱我也给你买首饰。”
打心底里迸发出来,游走在人群之中。
瞅着儿子憋了一路才冒出这么几句,柴灵秀一直也没言语,直等二人上了小船,这才开口:“这脑子里装的啥?”
说话时,眼睛瞟向一旁辽阔的水面。
一缕夏风吹来,碧波嶙峋的水面折射出耀眼的金光,被打散了又重聚,仰起头时那伞就又挡在了她的头上。
她看着他一手举伞一手捞水,有些不解。
“这不就摘下来了。”
恍然间看到儿子把手伸过来,手心里拘着一疙瘩水,“昨儿我就想摘了。”
“昨儿是咋回事?”
柴灵秀一把夺过雨伞,见他脑袋耷拉下来,瞪了过去,“咋没话了?啊,说呀!”
本心还惦着蒙混过关,哪知道妈咬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