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陈建国爱搞封建迷信,重风水,房间朝向、甚至晚上睡觉时头脚朝向都有讲究,这阵势比当年的陈二利都不遑多让;说陈氏父子兄弟无伦无常、共享情妇,某温州房企能屡屡在平海、平阳拿地,除了出手阔绰,就是因为女老板会伺候人,还是母女花;说陈建业性格暴戾,如何在酒店包厢当众尿了省卫视某知名女主持人一脸。
最后,他在发了张傻根的PS图后总结道,老重德这一死,陈家离倒台也就不远了。
不得不说这哥们头头是道,挺能喷的,但倒台之类的鬼话,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
上次回平海时哥几个喝酒,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没人觉得陈家会怎么怎么样,大家倾向于认为陈建国只是迫于形势演演戏罢了,丢卒保车嘛,何况KTV这类周边娱乐业对陈家资产来说连皮毛都算不上。
“就凭人家的势力和后台,”有呆逼说,“还没人动得了,没见特钢男篮正打得起劲吗?”
他说的对,事实上不光打得起劲,篮球城投入使用后,省男女篮主场都从平阳搬到了平海。
上次在文化展览中心门口碰着一次陈晨后,我便再没见过那张瘦削惨白的脸,要有也是在视频里——事实上,一连几天,他手捏避孕套咧嘴甩头发的样子都会时不时地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
说不上为什么,那种表情没由来地让人心烦气躁,简直比他在篮球场上逼屌逼屌的样子更让人不爽。
我甚至想过给牛秀琴打个电话,但跟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到底是莫名其妙,我觉得这一阵自己过于心思活络了,甲亢也好,更年期也罢,也没准是考试压力太大,至少心态亟需调整一下。
那辆浅灰色保时捷倒是在大学城市场南门见过一次,打身边经过时它还亮灯嘟了一声,至于是不是跟我们打招呼就不清楚了,毕竟礼拜天正晌午的,人流量大,何况陈晨在不在车里都难说。
当然,如果他此时还敢开着豪车招摇过市的话,那些唱衰平海陈氏的论调也就多半可以休矣。
这之后没两天,建宇集团董事局副主席张某被变更强制措施,正式予以批捕。
按刑诉老师授予的方法论来看,一是说明此案在政治上已经定调,二则说明嫌疑人主要问题交代得差不多了,总之,谁也想不到一场火灾会在短短两三个月里燃爆整个建宇集团。
至于梁致远,除了我,恐怕再没人会想起他了。
十一月二十三号,母亲来了一次平阳,说是参加省文化厅主办的一个曲艺界座谈会。
吃大闸蟹当然是陈瑶的主意,连这家所谓的特色饭店都是在她指引下七拐八绕后找到的,可惜我手笨人懒,有些消受不起,卸了两三只便不再碰。
好在还有米饭,有麻辣干锅,在两位女土鄙视的眼神中鄙人倒也是休闲自在。
母亲说她早饭都没好好吃,六点钟起了床就往平阳赶,座谈会一开就是一上午,下午两点半还得继续,就这还不算完,第二天还有一场什么作品交流会。
我问这急急忙忙的,开会都讲了些啥。
“科学发展观啊。”
她扬扬手里的螃蟹正色道,紧跟着眼皮一翻就笑出声来,“听得人打瞌睡。”
米黄色的V领毛衣裙衬得母亲很白,不同于陈瑶的水灵灵,那是一种更浓郁的白,无限接近于牛奶色,脖颈、脸颊、手腕看起来都明晃晃的。
当然,陈瑶本身也不是多白的人。
我说知道考研多辛苦了吧,这毛、邓、三、科发观不光要背,还要翻着花样背,哪天也不敢消停。
在陈瑶翻起白眼的同时,母亲笑笑说那就多吃点好的补补,该辛苦还得辛苦,可不能像她那样打瞌睡。
既然谈及考研,自然而然我就想起了老贺,至今我不明白为啥她就不能受宠若惊地收了我这个研究生。
于是顺嘴,我摇头晃脑地问:“昨不把老贺喊过来啊?她就在学校,上午好像就有课。”
不知是不是错觉,母亲似乎愣了一下,转瞬又绷着脸蹙了蹙眉:“老贺老贺,老贺是你叫的?没大没小。”
阳光下,她左眼皮亮晶晶的,应该是涂了点眼影,弯弯的眉毛一如以往般浓密,整张脸却无端妩媚了许多。
我这才惊觉麻痹大意说漏了嘴,只好扫过米黄色下挺起的胸膛,冲陈瑶做了个鬼脸。
母亲说《再说花为媒》的反响比预期还要好,至今各地邀约不断。
我说这不好事么。
她说哪有时间,跑一趟得两三天,只能挑着接,抽点空出来还得排新戏。
不得不说,赵老师手脚真够麻利的,这才一个多月,新戏就排上了。
陈瑶也想看《再说花为媒》——至少她是这么说的。